三国往事之国色流离(47)
步练师出来给众人伺候着倒酒。孙权佳人在怀,笑得春风得意。
臣子们都安守本分,低头不敢直视步练师。尤其她给吕蒙倒酒的时候,吕蒙窘迫的手都不知道放哪,小桥看他这副老实样子,忍不住偷笑。
孙权也注意到了,大笑:“不必拘束,你们都是近臣,与我亲同一家,见一见怕什么,都抬起头来。”
吕蒙抬起头,活动一下僵硬的脖子,忐忑地瞥一眼步练师。
孙权带着一丝炫耀的口吻:“怎么样,阿蒙,步姬可以算得上江东绝色了吧?”
意思很明显了,理所当然的是想听他奉承一番,可是耿直如吕蒙居然不回答,反倒看向小桥。
孙权脸色稍纵即逝地沉了一沉,小桥心里只想打死吕蒙这个憨憨。
鲁肃赶紧开口圆场:“今日一见步夫人,才知人间真有绝色,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孙权很快又浮现笑容:“来,干一杯,我们鼓起精神准备去征讨江夏郡。”
宴散,小桥去找吕蒙算账:“阿蒙你是不是想害死我,下次主公再问你,你就死命夸步姬听到没有?”
吕蒙不觉得自己有错:“主公让我们带夫人赴宴,他自己却让妾室出来伺候,宠妾灭妻本就不妥,作为臣子应该规劝,为什么要顺着他。”
“就你胆子大。他是主公,自然和我们不一样,哪个主公不是三妻四妾的。他好不容易得了个美人,出来充充门面,你就这么不给他脸面。”
“什么美人,比阿姐差多了,我觉得阿姐最好看。”
小桥忍不住笑出来,然后马上正色:“以后再也不要这样说了。他是江东之主,他的女人就是江东绝色,你阿姐以后就是人老珠黄、蒲柳之姿,懂了吗?”
吕蒙不以为然地笑笑:“主公哪有这么不能容人,你别多心。”
“是我多心还是你缺心眼?他就算能容人,面子上也挂不住啊。”她有一瞬间感觉孙权脸色不太好看,但愿是她多心吧。
孙权宠爱步练师,去哪都带着她一起。这日带着步练师来周府吃饭。
吃完饭,孙权周瑜还在喝酒,小桥已经吃饱了,自己先出去散步消食,步练师跟了出来。
“桥夫人,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小桥点头:“上次主公在府里开私宴的时候我们见过。”
步练师冷冷道:“不,那次我就觉得你眼熟了。主公在寿春遇见的就是你,要不要我告诉他。”
第38章 李代桃僵
小桥深感无语,她寿春被俘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怎么又被旧事重提,这事还能不能翻篇了。
她装傻:“步夫人定是认错人了,我不太明白你在说什么。”
步练师没再追问,回到了饭桌伺候着给孙权倒酒。
小桥现在对孙权很放心,她觉得他当时不过是年少轻狂,这些年他越来越稳重,性子恭顺温和,就算知道了寿春遇见的是她,也不至于再像当年一般胡作非为。
但她的自尊心不想让人知道那段不光彩的经历。
她忍不住去找了步骘:“你小妹不会真的把事情说出来吧?要是让孙权知道是我,我就太尴尬了,以后都不知道要怎么跟他相处。”
步骘悠悠地喝了口茶:“依我看,她不敢确定,只是在诈你。”
“啊?”
“但你现在已经中计了。你来找我,她就知道是你,现在她应该快到了。”
步骘话音刚落,门人通传步夫人来访。
“桥夫人,你也太沉不住气了些。”步练师不紧不慢地走进来:“我本来只是猜测,现在知道了,真的是你。你怕事情败露,迫不及待就来找同谋了。”
她盯着步骘:“这就是你那位已经不在人世的故人?”
步骘坦然与她对视:“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桥夫人毫不知情,你不要迁怒于她。”
步练师看着小桥,红了眼眶:“我如今的不幸,全部是拜你所赐。”
小桥不知孙权的所作所为,感到莫名其妙:“你哪里不幸了?你现在不是最得宠的吗,主公倾心于你,他又长得英俊,年轻有为,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步练师叹气:“可我一点尊严也没有。”
“都给人做妾了,还在乎尊严吗。但凡有些骨气的女子,谁愿意为人侧室。”小桥掩饰不住自己的轻蔑:“还不是攀龙附凤,为了荣华富贵。”
步练师面有愠色:“桥夫人,这种高高在上的话少说,招人恨。”
步骘看她们两个话不投机,赶紧调解:“事情说出来,对我们三个都没有好处。我和小妹是欺君之罪,桥夫人在主公面前也难以自处。”
“陈年旧事罢了,她愿意说随便她,我不受人威胁。” 小桥态度强硬,拂袖而去。
步骘继续劝步练师:“小妹,主公在寿春遇见的是谁不重要,主公只是想要一个美人。他得不到桥夫人,只能攥着你,就算知道真相了也不会放你走的,何苦要做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呢?”
步练师抚上自己的面庞:“我为美貌所累,真想划了这张脸。”
步骘叹口气:“你跟了孙权,父母亲族可以得到荣宠,你不能只顾自己,父母对你多年的养育之恩,你要为他们考虑。”
步练师认了命,从此不再提起此事。
孙权经常带步练师去周府吃饭。
步练师心里怨着小桥,又忍不住寂寞想和她聊天。孙府后宅中众妻妾勾心斗角,整天提心吊胆的活着,小桥至少是个局外人,可以放心与她闲聊。
这天聊到步骘,步练师问起小桥和步骘是如何相识的,小桥就给她讲了当时步骘还在会稽郡种瓜,她用半部汉书换一筐瓜的事。
步练师突然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你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穿的什么衣服?”
小桥觉得这问题很奇怪:“这谁还记得,我衣服那么多。”
“是蜀锦吗?”
“哦你问的是料子啊,那定是蜀锦了。”小桥不假思索:“舅舅在世的时候,我的衣服全是蜀锦的,别的料子根本不穿。”
步练师听她这么说,脸色怪怪的。
步练师去了步骘府上。
“兄长,常听人讥笑你,说你俭朴只是装样子给主公看,你自己虽穿的很朴素,屋宅也简陋,但妻妾却衣饰奢华、皆着蜀锦。我今日来时一看,原来是真的。还是不要这样为好,免得留下话柄。”
步骘不以为然:“人生乐事,莫过于见美人着蜀锦。为兄只有这么一点喜好,若连这都不能满足,也太无趣了。”
步练师突然发问:“兄长这喜好,该不会是因为桥夫人吧?”
步骘一愣,眼里翻涌的情绪已经出卖了他。
步练师惨然一笑:“我现在才算明白了,你根本不是为了家族的荣辱,你只是想护着你的心上人,顺手就献祭了我。”
步骘没有否认:“这件事我们步氏也是得利的,现在的结果对所有人都好。”
她簌簌落下泪来。
如愿以偿拥有了美人,孙权却总觉得没有当时动心,他反思了一下自己,难道他当真是得到了就不喜欢了?
当年在寿春抓到“她”的时候,她多么骄横,当了俘虏也还是盛气凌人,他喜欢她那时头昂得高高的样子。现在她开始像个贤淑女子,渐渐变得顺从,他感到有些无趣了。
不过她比起后宅里的其他女人还是更得他欢心,至少她是个美人,而且身子颇合他心意。
江东是他的领土,也是他的牢笼,处处掣肘,活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他在人前过得太隐忍了,在后宅才能找到点支配的感觉,在女人身上发泄压抑的不满。
步练师的痛苦羞于启齿,不能为外人道。
小桥带孙尚香出去打猎,策马在院墙边走,听见里面步练师凄切地唱着:“桃生露井上,李树生桃傍。虫来啮桃根,李树代桃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