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往事之国色流离(4)
丁原说到他去年靠着军功升任并州刺史,后来调进京城,被任命为执金吾,负责整个洛阳城的防务,言语间志得意满。
桥蕤疑惑丁原为何大老远从并州调入京城,丁原直说是大将军何进想要铲除宦官,清君侧,但京城大营多是些老弱残兵和关系户,没有战斗力,精锐皆在边军,于是召集驻守边关的部队入京,他这才带着兵马千里迢迢赶到洛阳。现在他从并州带来的兵马放在城郊扎营休养,随时等待何大将军调度。
丁原盛情邀请:“你想不想去城郊大营看看?都是边关带过来的老兵。”
“当然想去,多年不在军中,日思夜想重温戎马岁月”桥蕤一口答应。
桥蕤早就受袁术之托要刺探并州军的实力,正好借这个机会,于是桥家父女干脆搬去了城郊并州军营小住。
并州军骁勇善战,犹如成群结队的野狼,而吕布尤为突出,就像狼群中威风凛凛的狼王。
吕布是个神箭手,步射,骑射,射酒壶,射飞鸟,射树叶,从无失手。
不只是射箭,吕布在各方面都是万里挑一的人才:他臂力惊人,几个士兵才能抬起来的青铜大鼎,他一只手就能高高举起;骑马如履平地,能在马上像只燕子一样左右腾挪,站直,倒挂,看得众人惊叫连连;他还擅长使长矛,婉若游龙,一点寒芒倏忽便到眼前,强劲有力,一击就能从当中刺穿一颗大树,震撼至极。
小桥看着吕布,觉得传说中的共工撞断不周山、后羿射日,好像都有了画面,吕布在她心中如同天神。
桥蕤经常去营中和士兵们混成一片,小桥有些怯生,怕那些杀气腾腾的士兵,只愿留在大帐,于是桥蕤就把她托给吕布照看一二。
两人相处的时间变多了,更熟悉了些。小桥发现吕布闲暇时候手不释卷。一般武艺高强的人大多数都是刚刚识字的水平,读书写文一概不行的,吕布却是难得的文武全才。
小桥很崇拜吕布,殷勤地从袁府拿冰鉴出来给他冰镇酒,冰甜瓜。
吕布赞叹:“冰过的甜瓜格外清爽可口,吃下去暑气顿消。炎炎夏日,居然也能有冰。”
小桥得意:“你可小看了洛阳的权贵,个个府里都有冰窖。冰个甜瓜算什么呀,舅舅府里连喝的水都是冰过的,每间卧房都摆着冰鉴,可凉快了。”
吕布听得有些心驰神往:“做人当如此啊。”
他觉得瓜不能白吃,要回报点什么。想来想去,自己最得意的就是射艺。
“你想不想学射箭?我可以教你。”吕布试探着问。
小桥一脸沮丧:“爹也教过我很久,但我射的不好,一点进步都没有,渐渐的就觉得没意思了。”
“哦?你射几箭我看看。”
小桥射了几箭,箭七零八落地插在靶子上。吕布一脸强忍着笑的样子。
“你真行,怎么做到每次动作都不同的。”吕布脱下大拇指上的皮指套,给小桥戴上:“你戴上这个,我给你定一下动作。”
“大拇指勾住弦,食指压在拇指的指甲盖上面,用虎口捏住箭。”吕布细心摆弄着她手指的位置:“弓拉大一些,一直拉到耳后,左臂伸直。”
“这些我都会”小桥开弓射箭,刷刷几箭,还是乱飞,她尴尬地愣在那里。
“知道你为什么射不准吗,因为你太在意准头了”吕布想了下,放弃了靶子,把她带到一个草垛前:“你不要在意准不准,先在意动作,确保动作每次都一样,射到同一片地方。”
吕布用手蒙住她的眼睛,她心咚咚直跳。
“闭上眼睛不要睁开”低沉的嗓音在耳畔响起,她感到他在为她调整肩膀和手臂手指的姿势。
“别用眼睛,用身体记住这个姿势,先保持动作稳定,练一个时辰不要停。”
小桥射几箭就忍不住睁眼偷看射到哪里了,吕布干脆从怀里掏出一条发带把她眼睛蒙起来。这是他的发带,她见他戴过,见过他在河边把它洗净,铺在草地上晾干,这会儿它被他从怀里掏出来,围在她眼睛上,带着他的气息,带着青草和阳光的清新香气。
她闭上眼睛,被他的气息环绕着,仿佛天地之间只有阳光草地和他。
“欸,这是睡着了吗,别偷懒。”耳边声音轻轻响起。
她触电般的清醒过来,赶紧手忙脚乱地拉弓。耳畔传来轻轻的笑声。
她觉得她是中毒了,此毒名奉先,来势汹涌,药石无灵。
吕布是个高明的老师,这样的教法成效很快,小桥闭眼苦练了一段日子,总算能保持每次动作完全一致,吕布再教她如何瞄准,她的射艺马上进步明显。小桥有了成就感,就更有动力刻苦练习,弓弦拉满,人箭合一,呼啸而出,练完非常解压,心中无比畅快。
一日桥蕤逛完军营回来,发现女儿居然挥洒自如地在射箭,手法老练,准头还颇好,感觉又惊又喜。“沁儿,你什么时候射的这么好?”
小桥白他一眼:“爹,你还好意思问呢,整天只顾着和士兵们混在一起,女儿的射艺还要别人帮你教。我找到个比爹爹更高明的师傅,吕主簿,神射一绝,天下无双。”
吕布在校场上野性十足,满是侵掠之气,脱下战甲后又能温和恭顺、做小伏低,小桥被他深深吸引。
一个骄阳似火的下午,小桥和吕布坐在浓荫里闲聊。
“吕主簿今年多大啦?”小桥终于忍不住好奇心:“是第一次离家这么远吗,会不会想家?”
“我今年二十八了,从小在并州草原长大,第一次来中原。” 吕布抓了一些草在手里编着。
“二十八岁,应该早就成家了吧?”小桥试探着问。
“十七岁的时候父母给聘了一个妻室,但是身体不太好,不到两年就去世了,从此就没有再娶”吕布简单的解释。
小桥松了一口气,同时感到有些妒意,“那你不再娶是为了怀念她吗?”
“那倒不是,婚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由我自己做主,没什么感情。只是我觉得是时候为自己而活了,我想要建功立业,一展抱负,于是从军”吕布笑道:“从军以后你就看到了,同行都是男子,去哪再找心上人啊。”
小桥听到这个回答,心思开始活络了,对他的关心变得明目张胆起来。
吕布这样的人杰,却骑着再普通不过的一匹杂毛马,小桥看在眼里,回了一趟桥府,兴致勃勃骑着汗血宝马来找吕布,远远她就大声喊:“吕主簿!看看你的新坐骑!”
吕布听见呼喊,迎面看见一匹马如火烧云般飘过来。这马强壮矫健,通体赤色,一根杂毛也没有,一看就是匹好马。
“这是?”吕布疑心自己听错了。
“送你的!”小桥大汗淋漓,畅快的大声喊。
吕布不敢接受:“承蒙桥姑娘好意,我只是一个主簿,地位低微,怎么配得上这么好的马。”
小桥睁大眼睛连连摇头:“吕主簿不要妄自菲薄,你这样的人才,总有一天能出人头地的。宝马赠英雄,只有这马才能配得上你呢。”
吕布听着小桥夸他,眼带笑意。
小桥兴奋地说:“这匹马是舅舅刚送给我的,还没来得及起名字,它毛色赤红,就叫它赤兔吧,我的马叫白兔,正好一对儿。”说完就意识到自己失言,脸腾的红了,慌乱的跑开。
她感觉脸滚烫滚烫的,一路跑到小河边,捧水洗脸,浇在脸上的水流下来时都还带有余温。
她满脑子都是吕布的抬眼一笑,他有力的臂膀,他脖子的线条,他像抓小鸡一样轻松的扛起小马驹,他拉弓射箭,他骑在马上像风一样的跑。
他没有妻室,小桥默默想着,在河边找块石头坐下,抱膝呆呆的看着河面,有几只蜻蜓飞来飞去的点水。
有脚步声靠近,小桥也不抬头,只是看着蜻蜓,心里很紧张。突然,一只草编的蜻蜓出现在眼前,小桥顺着蜻蜓抬头,原来他刚刚拿着一团草是在编蜻蜓,他怎么什么都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