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往事之国色流离(39)
众人虽然不太情愿,但看到孙策将死,不想违逆他的意思,于是纷纷答应下来。
孙权很快被带到了面前。孙策抓住孙权的手,将印绶交予他,“二弟,以后江东基业就靠你守住了。”
当夜孙策去世,年仅二十六岁。
孙策的死讯传来,周瑜如遭雷击。
六百里加急把一封信和一卷布条送到周瑜手里。
那信是张昭代笔,大意是孙权堪当大任,但他年纪尚小,请周瑜多为照拂。若是孙权年轻莽撞犯了错,也求周瑜看在孙策的情分上不要计较,尽心辅佐。
布条是孙策亲自蘸血所写:“阿瑜,像帮我一样,帮帮我二弟。”
周瑜预料政权交替必有动乱,白日里冷静的调兵遣将,准备带兵赴丧稳定局势。直到夜深人静,他再也忍不住,抱着小桥泣不成声。
她被紧紧箍在怀中,看不到他的脸,但能感到他全身在剧烈的抖动,也感觉到背上渐渐被泪水打湿了。
孙策遇刺身亡的消息传开,叛乱四起,
以前大家震慑于孙策的勇武无双,现在孙策一死,众人不服孙权,孙家下辖的六郡中叛了五郡,江东局势一片混乱。
周瑜全身素缟,将兵赴丧拥立孙权,才稳住了吴郡的局面。
看周瑜忙得像旋转着的陀螺,还有被叛军谋害的风险,小桥很是心疼:“公瑾,策大哥已经不在了,我们何必留在江东,又辛苦又危险。还不如去投我二舅袁绍,他现在实力最强,等他消灭了曹操,统一全国指日可待。”
周瑜毫不犹豫拒绝了:“我与策兄总角之好,情同兄弟,他以幼弟托我,我此生誓不负他。”
小桥知道他决心已下,叹了口气,不再游说。
公瑾极重感情,这正是她喜欢他的地方。
孙权年仅十八岁,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推到了台前。
母亲吴太夫人提前给他行了冠礼,起字“仲谋”,又给他聘下会稽谢氏的嫡女为正妻,昭示他成人了,从此接替孙策成为江东之主。
孙权很想要这份基业,但稚嫩的肩膀有些扛不住,周瑜愿意帮他一起扛,他心里很感激。
孙权了解周瑜和孙策的情谊,动不动就拉着周瑜的手哭他大哥。
周瑜心软,最吃这一套,稳固吴郡后又主动请缨去平定其他各郡的叛乱。
周瑜领兵远征,江东诸郡才发现这个一直站在孙策背后的智囊军师,居然也是个铁腕强人,智勇双全,所向披靡,从无败绩。
周瑜威震江东,小桥却怏怏不乐。
这年周瑜一直在外平叛,就回过吴郡两次,回来也是匆匆一面,话都来不及跟她说几句。
孙策一死,江东自顾不暇,突袭许都、与袁绍夹击曹操的计划戛然而止。
官渡之战有了结果,曹操以少胜多击败袁绍,残忍坑杀袁军俘虏八万余人。一代名门汝南袁氏就此没落,从此北方再没有人能与曹操抗衡。
曹操,又是曹操,小桥恨的咬破了嘴唇。一切都急转直下,明明占尽优势的局面,突然变成了无力挽回的败局。
报仇无望,小桥很消沉,孕期的不适折磨得她濒临崩溃。
姐姐大桥一直陪在她身边照顾;白露已经为吕蒙诞下一个孩子,有些经验,常常来探望小桥,作为过来人给她些建议;孙权忙得焦头烂额,但也经常抽空过来隔门问候,站在门外陪她说说话。
周瑜却不在身边。
她的痛苦找不到出口,想法越来越偏激。
如果当初她没有留在皖城成婚,而是去了冀州,她可能就有机会说服舅舅避免错误的决策,一举消灭曹操;如果公瑾愿意去投袁绍,有他带兵,官渡之战袁军就不会败的这样惨烈。
都是因为他,她什么都做不了,一点希望都不剩,只能躺在这里像一个废人。
而他还不在她身边。
临产时小桥痛的死去活来,大汗淋漓仿佛从水里捞出来,面无血色,头发凌乱地结成一绺一绺被汗水贴在脸上。
她握紧姐姐的手,指节用力到发白,气若游丝:“姐姐,我好后悔,早知道我就不该成婚,我该坚持去官渡,就算万箭穿身,滋味也比这个要好受。”
孩子艰难出生了,是个男孩。
平叛正在关键时期,周瑜作为主帅无法抽身,写信给儿子起名为“循”。
在周瑜心里,小桥是很坚强的,他相信她能处理好家中的一切。他没有经历过,想象不到怀孕生子是这样艰苦的事情,想象不到她也会有脆弱无助的时候。
小桥一度也以为自己很坚强,但看完信后还是泪流满面,撒手把信扔在地上。
白露赶紧捡起来,“二小姐,周将军战事缠身分不了心,你要体谅他。”
小桥黯然:“你说是不是成婚之后感情都会变淡?我觉得公瑾对我没有那么在意了,他以前事事以我为重,但现在,这一年他一直在外面平叛,难得回家一次,现在连孩子出生他都不回来,只是写信敷衍。”
白露劝解她:“你现在在月子里,情绪敏感,容易胡思乱想,等过了这一段时间就会好了。”
小桥擦干眼泪:“我觉得我已经开始怨恨了,如果不是嫁给他,我不会受这么多罪。”
他是江东的英雄,但似乎不是她的英雄了。
周循满月了,周瑜还没回来。
孙权来探望问候,小桥见到他就没好脸色:“孙仲谋,都是为了要给你平叛,我儿子满月了还没见过父亲,你好好想想怎么赔罪吧。”
孙权此时新婚不久,对婚姻还存着敬畏,打算从此按下心中的执念,和谢夫人好好过日子。
他对小桥真挚的笑笑:“等我以后有了女儿,第一个女儿就许配给你儿子,怎么样?”
小桥勉强点头:“听起来还算有点诚意。”
四方叛乱终于平定,周瑜结束征战回到吴郡。
他感到小桥对他有些冷淡。他安慰自己:她心思在孩子身上,一时顾不上他也是正常的。
周瑜本就话不多,以前都是小桥围着他叽叽喳喳的,现在她也不说话了,沉默的让他不安。
她好像已经习惯了没有他在身边的日子,平常就看看孩子,或者看看书,他找她说话,她就客气的应两句,一副相敬如宾的态度。
他见她有一绺头发滑落下来,伸手想帮她理一理,她下意识地退了半步避开他的手。
他楞在原地。
她自己理了理头发,对他微微一笑。她的嘴角笑着,眼睛却没有笑,他心口仿佛被扎了一刀。
他歉疚地搂住她的肩:“沁儿,是我做的不好,你生循儿的时候没有陪在身边,让你受苦了。”
他忐忑的等着她嗔怪,却听见她说:“将军是江东的英雄,为国事奔忙,怎么能为家事分心,我并没有怨言。”
他讪讪地松开了手,他们生分了。
他以前有些头疼她的骄纵任性,现在他却开始怀念,她平静的让他感到害怕。
晚上他搂住她,想要缱绻温存。
她身体已经完全恢复,但生育的痛苦记忆还是在她心上留下了阴影,她避开他的吻:“将军,我有些累。”
在外行军的这年,他本就很压抑,梦里都是她。现在娇妻在怀,却什么都不能做,他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燥热如烈火焚身,一时真想强迫了她,看见她愁云惨雾的小脸又不忍心。
他狠掐了下掌心,起身去书房睡了。
他不明白只是分开一年怎么就变成这样。被冷落的委屈和无法满足的欲求让他难受,他决定找她好好谈一次。
这日他特意吩咐厨房做了几个她爱吃的菜,看她吃得很香,他趁机发问:“沁儿,你最近总是强颜欢笑,出什么事了。”
她头也不抬:“什么事都没有。”
“那为什么会这样,我觉得我们似乎生分了。”
她叹了口气:“感情总是会变淡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