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往事之国色流离(2)
袁术豪爽的一挥手:“直接骑着回去吧。”
小桥满头大汗,兴致勃勃骑着马回桥府,绘声绘色的跟爹爹描述今天出去驰马的情景。
桥蕤听得直皱眉头:“那可是阊阖街,你们在洛阳最热闹的街市上跑马,扰乱治安,洛阳令若追究起来该如何是好,你惹出祸事了!”
很快,有人闹市驰马的事情告到了洛阳令周异那里。
周异,字宗之,出身于世家大族庐江周氏,周家这几代人才辈出,周异的叔父和堂兄都位列三公。
周异身材颀长,容貌俊朗,精通音律,熟知礼学,主管洛阳治安,执掌洛阳刑狱,一直兢兢业业,公正廉明。
他前些年丧偶,一往情深不肯再娶,长子周琮身体不好,留在老家舒县养病,次子周瑜带在身边亲自教养。
皇帝驾崩,周异作为洛阳令要参与一应丧葬事宜,各方势力带兵进京,外来人口增多,暗流涌动,他又得多加留心京城治安,忙得焦头烂额。
这天周异像往常一样忙到很晚,接到告状说有人闹市驰马,搅得阊阖街鸡飞狗跳,一查是袁术带着外甥女。周异既愤慨,又碍于袁家的地位,不知怎么处理才好,正是心烦意乱,连晚饭也没顾上用。
回家听见阵阵琴声,驻足一听,是古曲《高山流水》,潺潺的琴音在他脑中流过,他靠在柱子上,感到片刻的宁静。
然而,他猛然睁眼,有一个音错了。周异是个严肃较真的人,事事务求毫无疏漏尽善尽美,他气冲冲的向琴房走过去。
“《高山流水》你已经练了数月,竟还记错琴谱!”周异斥责。
“儿子记得琴谱,只是不小心误拂了弦。”周瑜小心翼翼的解释。
“错了便是错了,不要找借口!”周异大声呵斥。“礼乐是教化之本,如今礼崩乐坏,这世道就是这样乱的!”
周异越说眉头皱的越紧,额间出现了川字纹,眼神沉痛,口气严峻:“君子慎独。无人监督你就放松对自己的要求了吗?命你从头到尾弹,一个音都不能错,弹对之前不许吃饭。”
周瑜是个倔强性子,干脆觉都不睡了,晚上彻夜练习。
周异听着隐隐约约的琴声,也是心绪烦乱,辗转难眠。
这当街驰马虽然有碍治安,毕竟不是大罪,如果袁术能赔钱道歉,抚恤一下百姓,他也有个交代。但袁术是袁家嫡出的小儿子,历来嚣张跋扈,横行霸道惯了的,在做长水校尉的时候就有“路中悍鬼袁长水”的名声,指望他主动认错希望不大。
直接上袁府问罪也颇有不便,周异的曾祖父周荣被袁术的高祖父袁安征辟,有知遇提携之恩,周家兴盛从此始。现在周家已经三代高官,一跃成为名门望族,喝水不忘掘井人,周氏一门对袁氏一直尊崇有加。
周异不畏强权,却不能不顾及恩情,若要把此事严办到底,拂了袁家的面子,他下不了决心;但他的责任心又不允许他就此袖手不管,他作为洛阳的父母官,岂能无视百姓的损失。
一时他是左右为难,不知什么时辰才迷迷糊糊入睡,做了一夜的乱梦。
第2章 初见周瑜
桥蕤知道袁术傲慢,不会对周异服软,想居中调停一下。他自觉这件事小桥也有过错,于是次日一早递了拜帖,带着女儿登门谢罪。
桥蕤送上一箱钱币,恭敬地向周异认错:“桥某教女无方,小女不知规矩,乡野中跑马惯了,在洛阳城里竟也横冲直撞,险些酿成祸事。妻弟袁术管不住她,担心小女安全,这才跟出去保护,绝无故意破环治安之意。摊贩的损失,桥某愿意全部承担,箱子里是一点心意,劳烦周县令代为赔偿给民众。还望您念在小女年纪小,从轻发落,以后我一定严加管束,下不为例。”
桥蕤推推小桥,小桥不情不愿出来认错:“沁儿不懂事,给周叔父添麻烦了。我知错了,以后不会在城里跑马了。”
一番话说得周异气消了一大半,他心里知道当街驰马这事肯定是袁术起的头,但现在桥蕤态度诚恳带女儿出来顶罪了,碍于袁家的地位也没有好办法处理袁术,给了台阶就下吧。
于是周异勉强笑道:“我昨日就说,中郎将名门世家,不可能故意破坏治安,果然是误会一场,孺子可教,以后定能改过。”
接下来周异和桥蕤说些客套话,互相问候,聊些洛阳的情况,然后开始清谈圣贤经典,聊些兴趣爱好,一聊发现还挺投机,两人都爱书法和古琴,交流些音韵技法,颇为投契。
小桥作为女眷本该是周夫人招待,无奈周夫人已不在人世,周异只能安排几个丫鬟陪小桥去后花园玩一会,吃些点心。
小桥在后院吃着点心喝着茶,隐约听见微弱的琴声,曲子弹的极动听,但是每次稍微弹错就停了下来,又是重头弹起,这样反复来了十几遍,小桥耳朵都起茧子了。听了无数遍开头之后,小桥终于失去了耐心,想去看看这个弹琴的怪人在搞什么名堂。
“你们知道弹琴的是什么人吗?”小桥问丫鬟。
“是我家公子。”丫鬟一副抱不平的样子说道,“昨夜老爷回来,不知为了何事心情不好,听见公子弹错一个音,就责令他弹到全对才能停,公子也是较真,昨儿就断断续续弹了一夜,今天还在继续,没有老爷发话,他饭都不能吃。”
“这是父子还是仇人啊。”小桥觉得很稀奇,想起父亲说过周夫人已逝,周大人又这么严厉,顿感没娘的孩子不容易,同情心油然而生,决定去探望一下这位倒霉的公子,“琴房在哪,带我去看看。”
“这…”丫鬟们面面相觑,周府规矩严,老爷的吩咐是陪姑娘在后花园玩,贸然带她去琴房会受罚的。
小桥看出了她们的为难,扑哧一笑,抱着点心盒子撒腿就跑。丫鬟们反应过来,赶紧惊慌失措的在后面追,哪里跑得过从小在外面野的小桥。
小桥不认识路,但好在园子里路都是通的,只管循着琴声一阵乱跑,路上小厮和丫鬟纷纷低头避让,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她长相出众,衣饰华丽,在长廊中横冲直撞,毫无怯态,一看就是贵客,仆人们不敢问更不敢拦,只能报告管家,管家也不敢扰了老爷和客人谈话,只得候在堂后,等机会向老爷禀报。
就这样,小桥畅通无阻的找到了琴房。
琴房门大开着,映入眼帘的是个纤瘦少年,长相俊美不凡,气质矜贵大方。
那少年眼神柔和,卧蚕饱满,眼里像流动着一江春水,眉尖微蹙,一副惆怅迷惘的神气,年纪看起来和她相仿,似乎因为一夜没睡,显得面无血色,白皙易碎如一块羊脂美玉。
小桥看呆了去,一股保护欲从心中升起。
周瑜没有休息好,又累又饿,脑子木木的,手也不太听使唤,像提线木偶一样只是机械的一遍又一遍弹琴。察觉到有人过来,从琴上木然的抬眼,却看到一位美貌少女立在面前,眉目身形完全是照他想象的样子长的。
他脑中嗡的一下,感觉整个世界都安静了,眼前的其他东西也模糊了,只看得到她,她逆光站着,周身笼罩着光,遗世独立,仿佛天女临凡。
他觉得自己应该是太累了,恍惚中进入了幻境,然而幻境中的仙子开始说话“你还好吧?”声音缥缈,听着像从很遥远的地方传过来。
直到她走过来叩叩他的琴桌,周瑜才一个激灵从迷糊中惊醒,怎么会有陌生女子出现在他的琴房?抬头疑惑的看一眼小厮,发现小厮也雷劈似的呆住了,周瑜推了他一下,他才回过神来,对上周瑜询问的目光,想起今天府上通传桥家父女来访,赶紧赔笑询问:“小的冒犯了,姑娘可是贵姓桥?”
“正是。”小桥灿然一笑。
小厮赶紧小声给周瑜解释:“这位桥姑娘今日在府上做客,她叔公是太尉桥公,母家是汝南袁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