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同人]成神日(33)
“我闻到了。”
闻到了大雪之下整个庄园的改变。
极端天气学校紧急停课,迹部回卧室,对着镜子一再确认,额头没有实质性的变化,只是破皮的地方似乎有血浮在上面,既不凝成痂,也不能被洗掉。
迹部双手推开会客厅的门,壁炉中的火生得旺旺的,满溢着,几乎冒出来,烧得这么旺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会客厅地板上分布着成片的水泊,如同一泊泊血,不断有死掉的鸽子从那浅浅的水泊下浮上来。火舌中于从壁炉中探出头试探,接着肆无忌惮地夺框而出,掠过水面,在水面上无根地燃烧,整个世界充斥着烧焦羽毛的气味。橙红的火中有银丝游弋,僵死的鸽子们忽地越出火海,用烧焦的甚至带火的翅膀腾飞起来。
哐当的开关门,那声音近在耳边,迹部便醒了。
了无困意却依旧乏,眼睛睁不开,他忘了探寻那声音是怎么回事,走进洗漱间打算洗把脸清醒一下,一扭头,浴缸里,僵硬的黑色大狗泡在温水中,额头上偌大的一个方形窟窿,血液红蛇一般钻进水里,纱巾一般舒展扩散开来。
白村就在在浴缸中抱着它,双手轮换搓它的四肢。
迹部告诉他:“已经没救了。”
白村不吭声。看不过眼,迹部上前把他从浴缸里拽出来,顺手扯了条浴巾,扭头往门外去。
待回头时,他本来拿着的浴巾变成了鸽子尸体,而他握着的手变成了蹄爪,连着黑狗的整个仿佛被剥下的皮囊,一路淌着血。
他认定白村躲进皮子里了,掀起狗皮钻进去找,被裹紧喘不过气,额头仿佛塌陷下去了一般的疼……
迹部睁眼,鸽子不知何时飞了进来,正在窗台上踱步。
他有种玄之又玄的感觉,整夜的互换尝试似乎让精神起了一些变化,有什么东西多出来了。
管家敲门,说白村回来了,带着狗。迹部点头以示了解,等管家离开,他躺回床上,蒙上被子,额头隐隐作痛。
本来他就对自己的迁就感到恼火,但终究是挽救安卡的性命。现下他后知后觉的对自己要求白村把带到这感到后悔,这样好像他很关心他们一样,明明早就没必要的联系了,简直是没事找事,自作多情。
可如果不去,那他的要求就多了一层莫名其妙的意味。几分钟后迹部带着睡眠不足的烦躁钻出被子。外面已经不下了,仆佣在扫雪,扬的漫天雪沙。
看安卡的第一眼,迹部没认出那是什么。
仿佛一块厚重破烂的斑驳地毯,因为毛色,还有打绺的毛发末梢的雪块和黑泥,温室水池旁的白瓷砖上遍布泥水,它一动不动,看不出哪是哪,也看不出死活。
白村跪在它身旁,用短刀剃毛,露出身上的豁口,迹部这才发现泥印里外有深红的血污。
“这儿正好有兽医……”
白村反手在胳膊横划了一刀,用血抹安卡的伤口。
安卡的伤口一滴不漏地吞下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迹部摸了摸额头,原来白村是这个用意,可是对自己没有效果。
“为什么对他这么好?”
白村给安卡剪掉打结的毛团,用灌溉玫瑰的水管清洗他。
“因为他不是人,是我的造物。”
迹部沉默了一下。
“在你原来的世界……你怎么死的?”
“寿终正寝。”
“活了多久?”
“十八年。”
“不是八十?”
“够长了。”
白村可能是自杀。为什么自杀?迹部暂且问不出。
“荷鲁斯对你是无效的。”
白村把水池台阶冲净,水管放一边,用毛巾包住安卡搂在怀里,抬头看迹部。
“而且复生后全由身体的状态期间白村业被你吸引,到了令人误会为迷恋的程度,你身上应该是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迹部重点不在此:“身体的吸引听起来有点恶心。”
“灵魂的共鸣?”
“更恶心了。”
白村感到怀中安卡的动态:“你先出去。”
迹部抱臂站着不动:“喂,给本大爷客气点。”
“把真诚的想法和需求直接传达给您,就是我迷恋您的方式。”
“也没让你说敬语和官话,有意磕碜我吗?”
“起床气?”
“才不是。”
迹部持续烦躁。
“本大爷去睡觉。”
走出几步,又气势汹汹的回来。
“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气人,你有种本领,就是完全顺着对方说,也能用措辞和言外之意惹火对方,你自己有意识吗?”迹部完全组织好了语言,“就像你问我起床气那种一本正经的好奇发问,好像就是嘲笑人,使人难堪。”
“我有意识,我是故意的。”
“你……”
迹部错愕。
“你还是再变成聋哑人吧。”
第31章 死局何解
安卡鼻端萦绕着浓郁花香,意识逐渐清明,睁开眼睛,他发现自己身处迹部宅的温室,温室透明的玻璃在雪的辉映中呈现出冷蓝的色调,棚顶惨白的金属横梁延伸、弯折下扣,状若被分食殆尽的鲸鱼骨架。
而白村正抱着自己,注视着玫瑰丛掩映的门的方向,门外有脚步声远去。
“哪里不舒服?”
没有责问和疑问,只是一声问候,安卡眼眶发热,喉咙被烫了一样,盯着虚空。
“我活不多久了。”
许久不说,安卡慢慢矫正过来发音。
“荷鲁斯还是脑改?”
“荷鲁斯。”
安卡抬头望向他。自然他比获得智慧不满一年的生命更清楚世界的规则,荷鲁斯的奇效,势必是建立在透支的基础上。
“为人类研制的药,不适配其他物种再正常不过。你没事,不会变成我这样。”
安卡目光垂落,看到他发梢的几根白发。应该不会有事的。
“我记起来了……”
他顺从了那种脆弱时无可避免的倾诉欲,还有仿佛刚刚远游归来的分享欲。
“记忆慢慢从生命伊始开始回归,我的母亲和两个兄弟,哥哥病死了,我没感到延续不断的悲伤,我的情感是易于变化的,我的时间是循环刷新的——没有过去,没有未来,只有现在,没有时间的概念,也就没有时间禁锢,没有在当下回首过去和展望未来徒劳,每一刻都是永恒。”
“但是我的智慧把我那每一个永恒的「当下」串联成链、集结成网,构成了「过去」,我开始无休无止地沉浸在回忆里,往事在我脑中不断盘桓,属于人类的时间的锁链也开始我体内循环,让我的骨头变得沉重、血变得粘稠涩滞……我理解你那天说的局限性了。如果人们体味过我曾拥有过的「永恒的当下」,再回到人类的时间思维中去,准会窒息而死。”
“我们的族群传承并不逊于你们的,它不止我现下知道的这些,只是被我丢失了,我的大脑太人类了,所幸我在渐渐找回。”
白村在流浪狗聚集地找到的他,他腹部有同类撕咬的伤。
“说实话,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每当我用狗的喉咙说人类的语言,我都……我觉得我受骗了,这不是我该来的世界,现下的我不是我应有的存在形态。就连现在,我都是用人类的语言试图向创造我的人类描述我灵魂深处最幽微的感受……”
“可是骗我的是谁呢?你吗?每当想到这都让我感到愧疚,毕竟无论如何你都给了我新的生命和智慧,我不能因此责怪你。可是,这生命和智慧究竟是何种东西?你创造我的目的是什么?这和我存在的终极意义有关,我想破脑袋,问题的答案都不过是「没有目的」「练个手」。”
“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巨大的虚无和孤独……可也只有这时,我才被动的发觉我那飘忽不确定的自我的存在,为何得到智慧是这么悲伤的事?我每天从睡眠的无意识中清醒过来都忍不住想:我现在思考着,我活着,这一切是怎么开始的?我为什么不结束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