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王抬眼看了看他:“他们知道我受伤了。”
“他们?”忍足抬头,“立海大的人?”
“嗯。”
“消息也够慢的。”
“不慢了,我回国也没和他们说。”
忍足动作顿了顿。他卷了卷盘子里的面,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仁王倒是不太在意忍足到底有没有在认真听,他就是想说点什么:“其实也没有特意知会一声的必要。大家现在做的工作说起来也没什么交集,也都在上升奋斗期……真要见面都抽不出时间。在社交网络上聊聊天也挺好的。”
“不是每个人都是这么想的。”
“对。”仁王点头,“所以上次在街上和丸井遇到,他问我为什么回来了也不说。幸村和切原也都在国外,也不是每次回来都说的嘛。”
“你这算是回来定居了,他们还在国外工作。”
“我偶尔会觉得维持人际关系很累。”仁王自顾自继续说,语气很平淡,“和这些老朋友碰面,会不可避免谈到旧事和旧识,谈到一些不想提的事和人。但是你不能像是青春期一样一不高兴就翻脸。态度太温和他们还说你变太多。”
“听起来不像你。”
“那我又是怎样的呢?”仁王终于抬眼看忍足,“你其实和我也不熟吧?我和他们曾经很熟,现在也很熟,但到底很久没有见面,他们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我也不知道他们生活过得如何,能看到的只有社交网络的公共状态。”
他说完停顿了一下,终于决定反省一下自己:“当然了,被关心还是让人开心的,我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矫情一下。”
“……我还真很少听到人用这样的方式说自己‘矫情’。”
“学习习惯。”仁王耸了耸肩,“学心理的就先分析自己,我是这么认为的。”
忍足点了点头。
他和仁王还处在交浅言深的阶段,这些话听听可以,追问还是算了。
“你也不会当面和他们抱怨这个的。”
“当然不会。”仁王敷衍地扯了扯嘴角,“都说了我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之后的矫情。”
“所以刚才是丸井君打的电话?”
仁王摇了摇头:“不是,是柳。”
“柳?”忍足手里的叉子顿了顿。
“柳从真田那里听说的。”仁王自己说着也觉得新奇,“刑警二队上周和神奈川警署有联合行动,昨天刚刚结束。柳说是庆功宴上真田听刑警二队讲故事——我跟着重案组出支援任务被误伤这件事其实还挺神奇的,真田听着奇怪就问了名字才知道是我。”
“真田没有亲自来问你?”
仁王咬着叉子笑起来:“他半夜给我打了电话,我没接到,所以他后来又打给了柳。柳说他觉得我既然受伤那就应该是在休假,就早上才打电话过来。”
“你们关系挺好的。”忍足笑道。
仁王没否认。他看着忍足:“你们冰帝就不联络了?”
“怎么可能?”
“所以最亲近的朋友还是早期的朋友。”仁王于是这么感慨,“大学同学,还有之后的同学,叫出来喝酒倒是容易,其他就难了。”
忍足赞同的点头。
他就没问,为什么连朋友都知道仁王住院的消息,家人那边却还没有一点动静。
原因其实猜到了吧?
交谈到此为止,仁王很快吃完了自己做的意面。
盘子和锅都是忍足洗的。在问清楚仁王在年前都不需要去上班,心理所的工作也只需要在室内用邮件解决就可以后,忍足还是给了仁王房子的钥匙。
“既然会做饭,就别总是叫外卖。”他临出门前这么说,“步行五分钟的地方就有大型超市。需要我回家陪你吃饭吗?”
“你好好上班吧。”仁王给了忍足一个白眼。
于是忍足裹上羽绒外套出了门。
仁王上了楼,把笔记本带到楼下。
大清早倒了一肚子真假参半的抱怨后,他的心情舒缓多了。
他原本就有话唠的一面,中学时大部分的倾诉都对着幸村了。
后来当然有另一个人听他絮叨。
出国以后没人听得懂日语反而方便,对着语音助手也能说很多。
他的心理学导师曾经称赞过他的这个习惯,说是保持健康心理的好办法。
也是扯淡。
纯粹是有些事不想负担在心里,干脆就摊开来让它散在阳光下。
为难的事太多了,不让自己好过一点,人会过得很辛苦的。
至于听的人作何感想,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忍足自己选了要“照顾他”,他就姑且满足一下他的照顾心理?
他在沙发上挑了一个能照的到太阳的位置——忍足的这间公寓选址是真的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