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不懂。师兄自便,我去清风涧看看静潇。”
玄靖闻声抬头:“对了,这鸟捎来的可是静潇家书?那她一定开心,我也随你同去。静潇很有些夙沧师妹刚上山那会儿的模样,我瞧着她就能快活好几天。”
玄靖说得诚挚,玄霄心下不大快意却没理由拒绝,便只能任着他随后跟上。
正如他所说,静潇——玄震一年前所收的大弟子,天赋出类拔萃性格也不群,自入门以来惹祸不断,活泼、利落、轻浮,的确有七分像是昔日的夙沧。
最重要的是她和夙沧一般心软,向来不爱看人对妖赶尽杀绝,当然反过来也是一样。
就为了这个,她几乎没一次下山不是打完妖怪再掉过头来打同门的。
而玄霄与玄靖所能联想到的,夙瑶自然也能联想得到。两年前即墨一战是她参与筹谋,谁知轻易就被夙沧挫败,更连累众多弟子负伤而回,从此夙瑶心中那个天真娇憨的小师妹便死透了,只剩下伤她同门更害她无颜向师父复命的可憎怪鸟。
因此夙瑶对静潇格外苛刻,倒也不完全算是嫉贤妒能,还含了点恨屋及乌的意思在里头。
但这些因缘静潇都是不在意的,当玄霄与玄靖前后步入清风涧时,她正一心在这片如画山水之间——将同门师弟的脑袋摁进山涧里。
“你讲,你是不是欺负静溟师妹了?!是不是你去跟师父说,师妹以前在风月之地做过丫头,这等下流出身入不得琼华门槛??笑话!我师父收谁入门,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说三道四!”
“呜、噗……咕噜咕噜咕噜……”
“…………”
……好罢,这小暴脾气可是比夙沧粗鲁多了。
如果当年夙沧的“一言不合”也是这般光景,玄霄想了想觉得自己不一定能活到二十岁。
眼看师弟在自己掌下挣扎惨呼没一点还手余地,静潇不见消气,反而将他后脑压得更狠了:
“怎么你以为自己叫虚源很了不起么?一直!一直!一直跟静溟过不去!这是什么道理,叫虚渊的就必定比叫敬明的高一头?谁给你的勇气,静茹吗??”
“…………”
……感觉已经扯到完全不相干的事情上去了!!
“咳,咳咳!静潇师侄,虚源师侄。”
唯恐后辈溺死跟前,玄靖急忙清了清嗓子上前打开圆场,“大家都是同门,有什么话好好说。”
“他也算同门!阴险东西,他就是见不得人好。”
静潇早已察觉两人来到,当下毫不遮掩,脸含正气磊落回身,回身同时飞起一脚把虚源踢下了水去。
“两位师叔,找我有事?”
“呃……”
玄靖木然凝视着水面上零星冒出的一串气泡,“我,我不敢有什么事,师弟你说。”
玄霄则像是对眼前惨案浑然未睹一般,眉目纹丝不动,指尖一弹就将那封家书送到了静潇手边。
“哎呀,是义父义母的信。谢谢师叔。”
静潇这才缓和了脸色,欣然接过,迫不及待便当着两人拆开。
“玄霄说你方才和人起过争执,怎么又在这里闹事。”
玄靖觉得自己很有必要规劝下这个任性晚辈,交给现在的玄霄只会让她脸T技能更上一层楼。
“我知道虚源说的过分了,其实我从前也常因出身受人取笑,‘小贼’呀‘偷儿’呀,什么难听的都有,忍过一时便好。师侄你听我一句,退一步海阔天……”
“我为何要空?要空也是将他们脑壳打空。”
静潇在读信间隙抬了抬眼,满眼都是不屑。
“我没有大谋可以乱,当然也不需要小忍,谁给我看胯|下我就叫谁断子绝孙。都说先撩者贱,哪有反过来怪人还手太狠的道理,师叔你觉得呢?”
“我……”
玄靖只觉得腿间隐隐一下抽疼,还欲再说什么,那边玄霄已颇带几分嘉许地点头将话接过:
“自是不错。”
“啥、师弟你都教她什么啊?你从前可不会鼓励同门相斗——”
“师兄所道的‘从前’,又是多久以前。”
说罢玄霄又上前,俯下身来难得和蔼地拍了拍静潇肩膀:“不必有所顾虑,一切从你心意便是。若哪一日对付不过来了,师叔为你做主。”
“……”
静潇抬眸迎上他,有点不大确信似的鼓了鼓脸颊,“玄霄师叔待我格外关照,真是因为我道号和你谐音?”
“怎么可能。”玄靖想也不想就在后面拆台,“那我岂不是要给每个静字辈的小姑娘送温暖了。”
那瑶瑶还不手撕了我。
玄霄很快地将唇抿了一抿,语气却还坦然:“静潇明快洒脱,极似我一位故人。而今……故人难见,有所感怀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