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云覆宇同人)天边外(30)
最终,是哈扎布的眼睛先慢慢红了起来。
“罗老师?”他说。
罗云熙觉得,他一辈子的运气都用在了此刻。他无法形容这是一种什么感受,因为他从来没有过这样强烈的归属感。如同独自漂泊在海上多年的人,终于找到一块属于它的陆地。没错,属于他的。他习惯了哈扎布衣襟的青草味儿,习惯了哈扎布沉默而乖顺地跟在自己身边,从清晨到日落,他都很少有落单时刻,如果不是突然的剥离,他甚至意识不到自己有多么依赖这种习惯。
罗云熙张了张嘴巴,但没能发出声音,因为哈扎布在下一秒就冲了过来,紧紧抱住了他。他俩身形相差过大,哈扎布弓着腰,完全把罗云熙罩在了怀里。
狍皮从他肩上滑下来,哈扎布喘着粗气,胸膛紧贴着他剧烈起伏,脸埋进罗云熙颈侧——他一定是吓坏了,也是,自己这么狼狈,谁看见都要吓一跳的——呼吸甚至比自己的体温还要烫,扫过他锁骨,很痒。
同时,刚接好的手臂也被箍得生疼。罗云熙在这份迟缓的钝痛中,感受到一丝令人心安的真实。他无奈地抬起右手,轻轻拍了拍哈扎布的头,像在训一只不听话的小狗。
“没事了,没事了。放开我吧,我好痛。”他温柔地说着,人却不由自主地打着寒颤,滑进那个温暖怀抱的更深处。
耳边的聊天时断时续,全是他听不懂的语言,罗云熙昏昏沉沉,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又睡过去的。中间有一次哈扎布扶他起来吃药,药片化在舌苔上,非常苦,应该是扑热息痛。吃过药后,他一阵接一阵地发汗,打寒噤,有人把他连带着狍皮一起搂进怀里,变成一个靠着的姿势,温热的体温传递过来,这才让他好受一-些。
等罗云熙退了烧,一身冷汗地醒来,天色已经完全黑了。雨声明显小了许多,房间里也是漆黑的,只有另一端的木桌上点了根蜡烛,晕开一小群暖黄色的光。这样的光不足以看清陈设,却足够让近在咫尺的两人看清对方。
罗云熙靠在哈扎布怀里,枕在他的肩膀,哈扎布则半坐着倚靠在墙上,一只手放松地横搭在罗云熙小腹上。这样的姿势放在平时大概太过亲密,但一连串发生了太多事,两个人都筋疲力尽,没人想动。至少这样,他们能在暴风雨结束之前互相取暖。
“对不起。”罗云熙用沙哑的嗓子轻轻说,“沃德乐他——”
“我知道。”哈扎布摇摇头,“ 我知道,他走了。他是我哥,我最了解他。虽然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但他不会出事的。”
罗云熙就着这个姿势,回头看他。
他们之间离得好近,呼吸和呼吸融在一起,鼻尖几乎要碰上鼻尖。哈扎布的睫毛在柔和的微光中投下好长一段阴影,他看着罗云熙,瞳孔里盛满琥珀色的糖浆。
整个世界只有雨声和晃动的烛火,罗云熙移不开视线,他陷进哈扎布的眼睛。哈扎布长而密的睫毛颤动了一下,垂下视线,盯着罗云熙微张的嘴唇。在这一刻,什么都是本能,一切能寻到的理由都做了废。罗云熙本能地想后退,哈扎布本能地用拇指按上罗云熙的唇角。
呼吸好热,世间万物都缠绵。哈扎布吻住了他的罗老师。这是一个真正的吻,从嘴唇到舌尖,脆弱的粘膜被舔得好湿,罗云熙喉咙里发出幼兽一样的呜咽。哈扎布的手掌向后探,他的手好大,几乎能托住罗云熙的半张脸,稍稍用力,把他更近地拉向自己。
哈扎布的心猛烈地跳动着,太阳在他的胸腔里燃烧,血液奔涌成银河。
唇舌交缠出细微的水声,罗云熙完全没办法思考了。如果离开这个吻,他就会立刻枯萎,重新回到大海上独自漂泊。他刚经历过一遭死里逃生,这才发觉那种漂无所依的不安原来一直都在,它们从没有随着年龄的增长而被打败。他长久以来靠筑起高墙来封存的情绪在今夜彻底决堤了,把他冲垮,让他七零八落地碎裂。他不要回到海上,他要留在草原。
这片土地如今也融了他的血,他的泪,让他生出一颗跳动着的心。
哈扎布用另一只手把他从裹紧的兽皮里剥出来,兽毛粗糙,还带着股热烘烘的味道,他的罗老师也染上了兽的温度,呼吸着兽的气息,裸露的肩膀莹白,尝起来带着一点点汗水的咸。
他的呼吸变得好重,手滑落到罗云熙的脊骨,一小节凸起硌着他的掌心。他试图把罗老师抱起来,放倒在狍皮上,他不太清楚这样做是不是对的,但他想这么做。他用身体压向罗云熙,这本来应该是很轻易的,罗云熙太虚弱,他们之间的力量和体型都不足以抗衡,只要哈扎布想,他可以做任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