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云覆宇同人)天边外(25)
他拍了拍哈扎布的手,“我们回家。”
这一晚,他连衣服都没有力气去脱,挨着床的那一瞬间就失去了意识。睡梦中,他感到有什么热烘烘的东西拱在他脸上,奶膻味儿盈满鼻腔。是那只小羊,他的思维像飘在水中的棉絮,虚虚实实,又有些莫名其妙。小羊好像还没有名字,他不着边际地想,我得给它想个名字。
第二次醒来,黑暗温柔地包裹住他。他听到风声在呜咽,像是谁在哭泣,他的呼吸困顿在方寸间,变得很灼热,让人气闷。是小羊还没有走吗?可是他没有闻到羊膻,只感受到近在咫尺的另一个呼吸。风声还没有停,今夜的风比以往听起来更加令人心碎,这漫长的夜晚,有多少人在流泪。
他轻轻动了一下,发现哈扎布的一双手臂禁锢着他的腰。他们的位置第一次有了调转,是哈扎布抱住了他。黑暗磨钝了他的感官,让他没有察觉出任何不妥。他的鼻尖对着哈扎布的颈窝,小小一团吐息像是温暖的河流,顺着少年的锁骨淌下去。这个姿势太近了,近得让罗云熙想起哈扎布落在自己眼睛上的那一个吻。
那甚至不能算一个吻,只是一次小心翼翼的触碰。那代表了什么?他试图思考,但困倦很快再次捕捉到了他,他来不及想更多,再次沉沉睡去。
那时的罗云熙并不知道,哈扎布其实也醒着。他的清醒与罗云熙不同,他一直都没有睡,并且正在思考着与罗云熙相同的问题。
第二天清早,罗云熙并没有看到沃德乐的身影。他想,或许他还没有整理好自己的情绪,不想被打扰。
直到第五天,仍然不见沃德乐的影子。罗云熙后知后觉,事情不对劲,匆忙赶到赛音家中,这才得知沃德乐只在赛音家多留了一日,紧接着就离开了。
沃德乐不见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儿。
他花了很久才搞清楚这句话意味着什么。沃德乐连行李和衣服都没有带,甚至连哈扎布都没有知会,这根本不是离家出走,他是逃了——从这样残酷的现实,和无能为力的罗云熙身边逃走了。
暖风吹拂过新绿的草场,可罗云熙的手脚冰凉,脑子都木了。他弄丢了一个孩子,草原这么大,这要哪里去找?他什么都没有,而且沃德乐也不过才十八九的年纪,经历了这么大的事,自己竟然就放任他一个人待着,甚至这五天里都没有想过要确认一下他是否还好,怎么会这样失职?如果他当初从巴达嘎尔召回来时,能够花一点时间去赛音家确认一下沃德乐是否还好,说不定可以刚好碰上准备逃走的沃德乐——他是他们的老师,这难道不是应该做的事吗?
但是没有。是他疏忽了。沃德乐是会一时冲动的孩子,可他不是,他已经是个足够成熟的成年人了,怎么还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
他浑浑噩噩地回到帐子里,掀开帘子,就见哈扎布正守在锅炉旁边熬锅茶。听见他回来,男孩很是欣喜地抬起头,但又在看清回来的只有罗云熙一个人后,眼中稍稍带着疑惑。
“沃德乐呢?他还是不想回来吗?”
一种窒息感瞬间攥紧了罗云熙。是了,哈扎布一直以来都和沃德乐相依为命,他们兄弟在这世上仅存的亲人就是彼此。而现在,他们两个都一样,什么也不剩了。自己怎么能,又怎么敢让这种事发生。他答应过李主任和他们的舅舅,自己会照顾好两个孩子。他给他们绑过五色绸,学着草原上的做法祈求他们平安。但现在,反而是他食言了。
“罗老师,发生什么事了吗?”见他久不回话,哈扎布紧张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还没有名字的小羊也站在哈扎布脚边,与他一起天真地看向罗云熙。罗云熙本想给它起名叫“云朵”,但还没来得及说。
“什么也没发生。”罗云熙惊讶于自己这时候的冷静,他继续道,“沃德乐前几天跟着赵老师一起回旗里了,他说想换个地方,散散心。”他必须这样说,可每说出一个字,都像吞了一把刀子,惩罚他此刻撒下的谎。
“他还会回来的,对吧?”哈扎布担忧地拧紧眉毛。
“是,他会回来的。”罗云熙声音坚定,垂下的拳头握紧,指甲嵌进掌心,又咽下了一把锋利的刀刃。
哈扎布全然信任着罗云熙,关于沃德乐的事在他脑中一闪而过后,便很快被忘记。因为他发觉自己单方面陷入了热烈的感情,这让他几乎无暇他顾。这个年纪的男孩,爱情主宰一切,甚至能让他们徒步翻越雪山。
但他不知道为什么,罗老师最近对他很是回避。
哈扎布注意到了,罗老师不再看他的眼睛,每次他们一对视,罗老师就会慌乱地移开视线。河水渐渐恢复了温度,他带白桑和星光去河边洗澡,河水没过马腿,水流湍急,小羊跟在他身后,只敢伸出一点粉红色的舌尖去舔水喝。哈扎布坐在岸边的一块石头上,石面被烈日烤得发烫,他仰头看天上的云,觉得或许可以给小羊起个名字,就叫云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