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水入碗的声音即刻惊醒了屏风外的人。
众人此时才发现屋内竟然还有他人,一时不由大惊,人人都下意识握上了自己的武器齐齐瞧向那由半面屏风遮着的隔间,大喝一声:“是谁!?”
风秋瞧了花满楼一眼,叹气道:“我多听会夸奖都不行吗?”
花满楼道:“那也要看他们在说些什么,再说下去,你就要听的不开心了。”
为首的侠客见风秋与花满楼并未第一时刻回答他,不由怒由心生,他握着手中的刀刚要走过去瞧瞧那里头是什么人,驿馆的人远远瞧见,连忙放下了手中的茶水过来阻止。
可一个小小驿馆官儿怎么能拦得了这些行路人?
他甚至都没来得及出声,就已被人推搡去一边。
为首的侠客冷哼了一声,直接干脆道:“我倒想知道,在河北这一带有谁敢触风云镖局的霉头!里头的——”
里头的人“咦”了一声。
为首的侠客便听见了先前的女声含着笑意道:“风云镖局,这么巧?”
风云镖局乃是天下第一的镖局,局中高手如云。但他们从不亲自护镖,仅是夺镖。若有人抢了风云镖局辖下的镖局的镖,那风云镖局便会出动复仇夺镖,所以在绿林之中,甚少会有人敢动风云镖局下辖四十二家镖局的生意。可以说,在河北这一带,风云镖局可谓是当之无愧的江湖霸主,是河北官衙都需给一二颜面的一方势力。
为首的侠客本以为说出了风云镖局的名字,这里头的人便该乖乖出来道歉。不曾想风云镖局的招牌已出,里头的人不仅分毫未动,甚至还笑出了声。他起初倒还起着怜香惜玉的心思,此时也不客气了,右手握上刀柄,眼见便要拔刀——
驿站主人店小人微,瞧见那白刃将出,急得是满头大汗。就是在他额间的汗珠虚虚将滚落鼻尖的那一刻,隔间内突然弹出一滴水,正砸在刀客持刀的手上,将他的虎口震得发麻,险些连刀柄都握不稳!
“兄台为何要生气呢?”里间传来起身的声音,说话的人语中带笑,“风云镖局与我金风细雨楼也算是同盟关系,可如今我不在金风细雨楼,你也不在风云镖局总局,这样穷乡僻壤的地方,咱们碰见了,难道当不上一个巧字吗?”
她绕开了木屏风,自然而来地走到了众人面前,确真不含半点怒意地笑道:“去年我师父还带着我去同龙局主问了好,我以为大家兄弟见面,开心总是要好过发怒的。”
风秋笑眯眯地走了出来,甚至向这群人抱拳行了一礼。她笑道:“诸位赶镖辛苦,何必如此火气。店家,店中可有普洱,我请诸位喝杯清茶好去去这夏日里头的躁意。”
店主见风秋他们愿意出来解围,连声道:“有的有的,您稍后,小的随后就奉上来。”
风秋笑着道了谢。待她连谢都说完了,原先那些店中的侠士方才缓过了神。
他们见着风秋,有人下意识道:“白欣如?”
风秋闻言又笑了,她拍了拍自己并未系剑的腰部:“这位兄台怕是认错了,我并不用剑。况且白姑娘隶属风云镖局,却也未入我金风细雨楼呀。”
她的话里没有一点儿被认错的不满,甚至又不急不慢地重复了一遍:“我先前不是说了吗,我是金风细雨楼的人,和风云镖局的诸位也能算是同袍。”
这时为首的侠客终于能开口说话。他瞧着风秋的面色又青又白最后又是一片通红,像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一连打了数十个耳光。一个年纪快有三十多岁的人,最后看着风秋,脸都快憋成了猪肝色。
他好半晌才从风秋的笑里回过神,刚一回过神,便突然向风秋行了大礼!
“原是少楼主!”刀客羞愧万分:“我是风云镖局下辖淮阳镖局的镖师陈锋,今日……是我等冒犯了少楼主,还望少楼主大人大量!”
风秋倒是不在意这一点口头痛快,她混江湖时间也不短了,知道禁止人们聊“八卦”是不可能的,可以去在意反倒没趣。所以她也是真心实意不生气,甚至还要笑着补一句:“算不上冒犯,只是说上一两句已发生的事情罢了。”
陈锋闻言愈发羞愧。他倒是清楚如果当时没有那刻意的倒茶水的声音,这话题最终会往哪儿去走。
他们提到了白欣如,哪里是想提白欣如的剑,想提的是白欣如广为江湖人所知的美貌与良善。他也听闻金风细雨楼少楼主容貌姝丽,但江湖上见过她真容的人却要少的多。有人传闻说金风细雨楼少楼主最轻微的笑,都能比世上最英明的领导者更令人折服——这话他们惯常会当做茶余饭后的添料说笑。毕竟只是说说,又有什么要紧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