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SIL-80接连犯错降速的情况下,后车竟然半点不受影响,始终跟得毫不吃力。
那种感觉……
沙雪无声苦笑。
简直就像是大人不急不慢地跟在一个蹒跚学步的小孩后面,从容到了极点。
“好吃力啊,沙雪。”
又过了两个弯位后,真子微弱的声音,就打断了沙雪的思绪。
原来她虽然已经尽可能地不去看后视镜了,但由于她刚才的失速,86以几乎跟她并排的位置切入了弯道。
那犹如神技般无限贴近她们、几乎能让她们看到86驾驶座上情形的超近距离的四轮漂移,无疑进一步摧毁了真子的心理防线。
她心里很清楚,如果不是弯道的出口太窄,注定不能让两车同行,占据了内侧、精准地踩住了Clipping point的86是绝对有利的。
“我第一次感觉碓冰山路这么可怕。”真子瞳眸颤抖着,心慌得砰砰直跳,痛苦地说:“我现在的节奏……就像是被他推出来了。”
真正跑起来后,她才意识到后车有多么恐怖。
她的直觉在不断告诉自己,后车的实力远胜于她。
要不是山路太过狭窄,86随时都可以在弯道轻松超越。
“别说傻话了真子!”沙雪心里一凛,大声说:“你别忘了,我们之所以找秋名的86,就是因为他是连高桥凉介都能战胜的厉害对手啊!我们只是为了拿出最强的实力,应战最强的对手,不能留下任何的遗憾,你要立刻振作起来!”
见真子紧抿着唇,还没从那种怔然的状态里恢复,沙雪只好继续喊:“拿出你平时的勇气来!你这时候要是害怕的话,那可不是输了比赛那么简单,而是随时可能翻下山谷完蛋的!”
“对不起沙雪,我明白了。”真子深吸口气,竭力平复心绪,任由汗水从额头淌下:“不论如何,还没到C121呢,我不会放弃的!”
C121是碓冰难度最高、最挑战车手驾驶技术的超长弯道。
在C121的位置,曾经被SIL-80甩开的车子可以说是数不胜数,用来做一决胜负的地点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只是以前让她充满能甩开对手的把握的最难弯道,这时却成了最后的底牌。
“就是这样!”沙雪高兴地叫了一声,下一刻脸色就变了,急急地说:“啊,这个弯用抓地用错了,下一个才是抓地跑法!”
——“SIL-80的节奏终于开始恢复了。”
藤原拓海已经完全忘记了副驾上还坐着凉介先生,无意识地跟自己对话了起来,而他的语调,其实是有些高兴的:“刚才那几个弯实在太乱来了。”
当前车车手变差、跑法混乱的时候,反而是最考验后车判断力的。
SIL-80刚才那一次次惊险的抢救举措,目睹它反复徘徊在失速失控的边缘,跟得很紧的86也很为难。
他必须做出准确的判断,到底能不能跟那么紧。而选择跟紧的话,该留多少容错的空间。
一旦前车救不回来,在弯道失控乱窜时,就只能完全依靠他的操作,才有可能避开九成九会发生的剧烈撞击了。
藤原拓海是不愿意看到那种情况的。
他毕竟没有在第一轮冒险超车、提前结束比赛的想法。
截至目前,除了跟得比较紧以外,他并没有使用其他手段去压迫前车的心理。
还是希望前车能及时缓解被紧紧咬住的压力,在下半程跑稳一些吧。
“还有四个弯,就要到C121了……”藤原拓海还是那副有点呆的表情,继续自言自语着:“今天轮胎状态不错,就算去到第二轮,都可以尽情滑到底。”
——果然不是巧合。
高桥凉介一言不发,心里浮现出这个念头。
藤原拓海不仅拥有天才的车技,对86的车况也一清二楚,是个调校方面不折不扣的高手。
在碓冰这种路况偏差,遍布大小坑洞砂石的路面,潮湿时会是无法预测、无比危险的状况。
但在干燥时,抓地力最好、车速发挥最佳的轮胎,并不是绝大多数车手所以为的新胎。
表面的胎纹几乎被磨平,磨损却又没抵达内侧橡胶层、摸上去时能清晰感觉到残存的凹凸感的程度,才是最理想的。
极其熟悉轮胎状况的车手,只要扫一眼轮纹的颜色深浅,就能做出准确度惊人的判断。
当藤原拓海决定今晚就在碓冰比赛时,他大致扫过轮胎几眼,确认过状态正合适碓冰路况,才没有出声提醒。
当时的他就隐约感觉出,藤原拓海不可能不清楚这些。
作为山路车手中最少见的理论派,很少会遇到像是藤原拓海这样,总能给他一些心意相通的小惊喜的存在。
高桥凉介静静地凝视着86车手的侧脸,无声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