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闻中的陈芊芊同人)长安可待(14)
注意到时,裴恒已在她身边不知站了多久。
陈芊芊执笔的手一停。
慢半拍看向远处吃里扒外正故作镇定吹口哨躲避她目光的梓锐。
然后僵硬地将画挪到一边,随手拿了张纸盖上,接过药碗,几口喝光了,递还给他。
倒也不是怕他。
受伤以来裴恒好像总是在生气。开始时只觉得有意思,她还没见过他脸上这么丰富的表情。然而时间久了却慢慢发现,裴恒在意的点,和她设想的不大一样。
因为她休息得太晚不给她好脸色,因为她不按时喝药一连几天不和她讲话,因为她独自出门没有让侍卫跟不许小厨房做她最爱吃的几样糕点……
他们竟还都乖乖听话。
裴恒入府时她的确交代过要对他尊崇有加,以礼相待——没想到不过数月府中众人便对他唯命是从了。
期间她当着裴恒的面几次打趣要将苏子婴卖掉,他连眼皮都没舍得抬上一抬。
陈芊芊有些受宠若惊。
她竟然觉得,裴恒好像真的在意她。
裴恒轻叹一声,绝口不提那幅画:“走时怎么答应我的?”
陈芊芊眼也未眨:“我喝了,真的。”
梓锐立刻站好,附和道:“没错,主子说喝了,那就一定是喝了。”
陈芊芊:“……”
用过晚饭,陈芊芊倚在床边看书,忽听裴恒道:“前些日子你找来的大夫,我已着人送走了。”
陈芊芊翻页的手一顿,迟疑道:“……你知道?”
裴恒仍在修她送来的典籍,课业虽停,他却一直专注于此。
“最近全城戒严,二郡主连夜带人搜捕,他再留几日恐生祸端。”
她有些疑惑。
裴恒向来不喜插手这些杂事,此番竟破了例?
于是试探着道:“听说母亲还同你商议了长姐的婚事?”
裴恒放下笔,拿着书册过来给她过目:“不是。”坐在她身边,接过她拿在手里的一本:“是我主动同城主提的。”
陈芊芊微讶。
“那日在大郡主府上与苏沐一面之缘,后来因缘际会,又见过几次。此人悟性颇高,又有意愿来学府,假以时日必可成才。”
“……你不是一向看轻乐人?”
“苏沐不同。”裴恒看向她:“他是你看重的人。”
陈芊芊心中一震。
她看重,所以值得信任吗?
“……教坊司众人,唯有他琴音最像你。”她本也没打算瞒他,坦然道:“我记下你的指法,仔细教与他们,可没有一个同你一模一样。”
你不愿为我奏上一曲,我便只得去找别人。
众人皆是你,众人皆不是你。
到头来她只能守在他廊上,独自一人看繁星明月,等一首不知何时方至的曲子好入眠。
“裴恒,你……”她低声喃喃,忽而清醒,眼神闪烁:“我不是——”
裴恒回身,从书架后取出一个箱子。
——是那日苏子婴不肯让人多瞧上一眼的木箱。
下人曾来报,裴恒入府时随身物件并不多,然他竟将琴带了进来。
琴声婉转而悠扬,陈芊芊熄了床榻两边的烛火,慢慢躺下,眼睛蒙上一层雾气。
在门口守夜的梓锐颇感新奇,想进来看看,被苏子婴一巴掌糊在了脸上。
一曲毕,陈芊芊呼吸渐匀。裴恒将她手中虚握着的书抽出,为她盖上一层薄被。
坐在床边静静看她。
她近来时常睡得不大安稳,夜里总会挣开被子,他便不厌其烦再替她掖好被角。
原来只是想听他抚琴。
——这有何难。
忽然她手动了动,轻轻抓着他的衣袖。他垂眸看了看,却没抽离。不想唐突了她,便靠在床头过了一夜。
梦中隐隐感觉额角一阵温暖。
次日醒时裴恒已经出门。换好衣服走出内室,忽然看见书桌上有一幅画。画上无题词无落款,唯有一红衣女子扬鞭策马,神采飞扬。
沅沅成亲时,她和裴恒一同去了一趟。婚宴上沅沅笑靥如花,虽然尚不能久立,仍是一桌一桌过来敬酒。回程与裴恒同乘一骑,从前千杯不倒,今日许是高兴,小酌几杯便有了醉意。
眯着眼睛向后靠在他肩上,长街两侧挂满灯笼,烛焰温暖。夜来风凉,裴恒双手虚环过她握着缰绳。
略侧了侧身,温热的呼吸挨在他颈间,颇惬意:“过两年苏沐能在学府独当一面,你有什么打算?”
裴恒从苏子婴手里接过披风,将她裹得严严实实:“随你。”
她就轻声笑起来,从他怀里挣开,把披风往下拽了拽,才又倚回去。
慢慢安静下来。
裴恒以为她睡着了,怕她坐不稳,一手扶上她的腰间,忽听她轻飘飘道:“若是母亲能早日将原委说与楚楚,待她放下芥蒂,你便能如愿领司军一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