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更遇到了奇怪的事情,更听到了奇怪的声音。
在意识迷糊不清,似睡非睡的时候,她似乎听到了一个陌生的清冷嗓音。
那个声音说,‘她是我们的同伴。’
当时,环抱着她的双臂和怀抱,冷冰冰的没有温暖——那不是人类的体温。
老师,更是人类吧?只是失去了记忆而已……
老师,更能碰触猎人的武器,也从来不需要吸血,更怎么会是……
更是猎人,不是吸血鬼。
更是人类,不是吸血鬼。
更……夜刈更,不是吸血鬼!
玖兰枢一手捏着手帕,轻轻擦去更额头的汗水。
更的神情显示出她正在进行痛苦的挣扎。
更的左手紧紧揪着床单,右手本来死死地握住刀柄,玖兰枢花了不小的力气才扳开,将她的右手放到自己手心。
更纤细的手指几乎在痉挛,手臂的肌肉时时不自然地收缩,皮肤上青筋暴露。
“更……醒过来吧,你是……我们的同伴,不能站在猎人的一边。否则,我们会很难过……”玖兰枢双手握住更的右手,阻止她拼命蜷起的手指刺破掌心。
玖兰枢凝望着更,目光中沁满了忧伤,忧伤中有着失而复得的喜悦,有着流转不休的怀念,种种感情掺杂在一起,瞬息间绘出了一幅绝美的画卷。
那双倒映着月光的紫罗兰色眼眸,仿佛将所有属于紫色的光彩和内涵全部夺去,霎那中模糊了一切的界限——除了美,没有别的词可以形容,一切辞藻都在它面前黯然失色。
更抱紧了双臂,蜷起身体,头埋在膝盖前。
四周不断有着各种各样的默剧演绎着,她却不想看。
那是她。
那不是她。
那是她。
更的感情驱使她否定理性做出的结论,然而,那单薄的否定,却连她的感性部分也不能认同,不论怎样拒绝,她还是清楚地知道了一个事实。
那是她。
那是更,但,不是夜刈更。
和吸血鬼们站在一条阵线,和吸血鬼们并肩作战——那怎么可能是夜刈更?
夜刈更,虽然从来不和贵族对上,但是,她猎杀的E等级,已经达到了一般猎人十多年的工作量。
夜刈更,手中的刀……从来不会朝向猎人。
飞旋的景象,飞散的残片,一片片化为鹅毛大雪般,飘飘扬扬地落了下来,每一片雪花落到她身上,她都感觉到一阵细微而深刻的疼痛,就像被一根长针刺进了肌肤一般。
她开始奔跑,可是……满天降落的雪花没有给她任何躲避的空隙。
无论在哪里,总有雪花沾到她。
头发,额头,鼻尖,肩膀,手臂,手心,就连脚下的积雪,也让她感觉到同样的疼痛。
这不断的细微疼痛累积着,似乎永远不会停止一般,一下,又一下,接连不断……
她的心仿佛被谁揪紧一般,她感觉到血液流动的速度越来越慢,呼吸也跟着缓慢下来,意识渐渐模糊。
她的头又开始疼了,就像要裂开一般的疼痛。
她的头没有裂开,裂开口子的是她记忆上的迷雾——那层雾蒙蒙的障壁被一股力量撕开,倾泻而出的记忆很快将整个屏障破坏……
更安静地躺在玖兰枢的睡榻上,身体不再痉挛,肌肉放松,手指也松懈了。
更的呼吸平稳下来,低缓而富有节奏。
她安宁的睡姿让玖兰枢眼前一阵恍惚,似乎见到了很久之前的影像。
“更,差不多……该醒过来了吧?”玖兰枢轻轻托起更的右手,轻吻她的指尖,冰凉的触感——他的嘴唇,和她的手。
更的眼角滑落一滴透明的泪珠,在月光下静静地流淌,破碎在她的发丝间。
“……你杀了夜刈更……”更没有睁开眼睛,她喃喃地吐出了这句话,低沉的音调如同叹息,仿佛在悼念着永不能相见的重要的人一般。
“杀人凶手。”更以谴责的语调说着,却没有与之相应的坚定神情,她娟细的眉微微皱起,没有愤怒,只有哀伤。
“只有这样,才能让你醒来。[白蕗更]。”枢捉紧了更想要抽回的手,翻过她的手掌,轻轻吻在手背,“很高兴再次见到你,更。”
玖兰枢微笑了,莫名的欣然让他的微笑更具有蛊惑的魅力。
更也不再试图收回手,她缓缓睁开眼睛,一双夜色的眸子染上了水气,“我可不高兴。玖兰……陛下。”
“现在的吸血鬼社会,已经不是君主制了。”玖兰枢一手扶着更的肩膀,让她可以坐起来。
更转过头,视线正好对上玖兰枢。
“您的意思是,您想要恢复君主制吗?”更微笑着开口。
这个微笑,显然是礼仪熟练后的必然反应,和心情丝毫没有关系——无论心情如何,都能露出完美无缺的微笑,既不失高贵,也不会显得盛气凌人,让人在心生倾慕之余,无法忘记她透出的淡淡疏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