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大的风,拂动他的衣和发,他身上的雄伟山河仿佛活了一样,他手上的日月比身后的太阳还要光芒四射,他在那最高最亮处,俯瞰着整个坎特恩城,城里最强大的军队,最高明的魔法师,对他来说,都象灰尘般微不足道。
一天又一天,希雅总是一次次幻想着那人当时的风采神姿,无限神往。
她不知道,她幻想中那个红衣执扇立于高处俯瞰天下的身影,在未来的无数岁月中,将会凝固成大陆最神秘的传奇。
她知道的是,她等了一天又一天,离着劫刑场已经快半个月了,东方却还是没有回来。按时间算,东方如果有办法在三天内赶回去救人,再怎么样,这个时候也应该赶回来了啊?到底是为了什么耽搁了?东方一向是无酒不欢的,这次离开又没带酒,别处也很难找得到好酒,有什么值得东方迟迟不归?总不会是……
希雅想起东方临走时那句看似温情实则无情的话,担心得每晚连觉也睡不着。
总不会是去找家族报复了吧?
可是,这么久了,一直没听说索斯特家族出过什么大事啊?
希雅在床上辗转反侧,不能安枕。夜深时,四下寂寂,窗户悄悄被推开的声音虽然微小,却又清晰入耳。
希雅吃了一惊,本能地屏住呼吸,看向窗子。
窗户被轻轻地推开半边,一人轻巧快捷地一翻而进,借着窗外隐约诉星月光芒,那人的面目恍惚可辨。
希雅脱口惊呼:“马克!”
第三十九章 卑鄙之徒
幽暗的房间里,马克慢慢站直,高大魁梧的身材在黑暗中尤其具有压迫感,很难想象这么高壮的人,可以有那样灵敏迅快的动作,可以那样轻快迅捷地从乍开的窗户一闪而入。
希雅发出一声惊呼,声音却微弱地几乎只有她自己才可以听得见。
马克狰狞地笑笑,黑暗中,面目看得不是特别清楚,只眼中幽冷疯狂的目光让人遍体生寒。
“叫吧,叫吧,叫破了喉咙,保证你连蚊子都惊动不了。”
希雅脸色苍白,双手撑着床铺却发现自己连起身都做不到,在她身边的蒂娜这时也已经惊醒,从床上一跃而起,然后极低极低地惊叫一声,手脚软麻地直滚到床下去,而连睡觉时也被她抓在手里的弓箭,也砰得一声散落开来。
马克低笑,声音如同一头饥饿残忍的狼在低吠,他没有立刻扑向一直让他觊觎的希雅,而是慢吞吞弯下腰,用手极轻佻地从蒂娜脸上一直往下摸:“跳起来射啊,神箭手,让我看看你的本事啊?”
蒂娜似乎发出了愤怒的呼叫,然而微弱得希雅根本听不清,黑暗里,无法下床的希雅看不到蒂娜的脸色,只看到那个软弱的身体在不断地挣动,那样软弱而无力地挣动着,那样用尽全部力气,也只能抬抬手,动动脚地挣动着。
希雅疯狂地大叫:“杰克,杰克……”
然而,她的声音,连她自己都听不到了。
马克压低了声音笑,阴阴沉沉,就象是从地狱里传来的诅咒:“别指望那个白痴剑士来救你们,现在他也和你们一样,连动根手指都是再辛苦不过的事。”
希雅看到他的手隐约用力一扯一带,而蒂娜的身体痛苦地抽搐了一下,仿佛有一声极短促的痛呼被卡在了喉咙里,因着出奇不意的痛而喊出来,又因着出乎意料地倔强给生生忍了回去。
“还是这么硬骨头,还是这么硬骨头,正义战士,我看看你到底能硬到几时!”
马克嘶哑地笑着,眼中的光芒疯狂森然如同妖魔:“我一直想尝尝你这头野马的味道,我一直想看看你的骨头有多硬。你说,我要是把你手脚的骨头,一根一根都打断了,然后直接拖到床上去快活,你的身子一定非常柔软,非常销魂,一定是什么姿式都摆得出来,对不对……”
那恐怖的话让希雅剧烈地颤抖起来,费力地侧头看着黑暗中,床下的动静。马克那巨大的身子伏下去,骨头折断的声音听得惊心动魄。然而,仅此于此,没有呻吟,没有求饶,没有哀呼,无论她如何努力分辩,努力倾听,努力寻找蒂娜也许和她一样微弱的声音,但除了断骨之声,别的,她什么也听不见。
希雅看不清,却可以想象得到,那个骄傲的明艳的爽朗而正直的少女,正在忍受着巨大的伤害,她可以想象那没有力量却一直尝试握拳的手,她可以想象,那因为无力,而连死死咬紧牙关都做不到的唇齿,她可以想象,那一直努力睁着,死死在黑暗里,盯着恶魔的眼。然而,纵然如此,那个没有一丝力量自保的姑娘,依然不求饶不哭泣,依然紧守着她的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