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之确实不知跋爷为何会一违向来行事之风?”
“原因有二,其一,我是为了寇仲。你是他最信任最爱重的手下,他对你在许多方面的推重甚至超过了他自己,如果知道你竟然狠心要杀害子陵陷他于不义两难,你可知他会有多么伤心痛苦。而我无论如何也不愿令他如此失望伤痛。更何况,你是少帅军的智囊,我若杀你,再追究出你暗害子陵之事,少帅军必生动荡,军心散乱之下,如何面对李阀大军,如何对抗李世民。到时,寇仲的毕生追求,少帅军所有人的奋斗拼杀全化为泡影。虚行之啊虚行之,枉寇仲如此知你重你,少帅军上下敬你服你,你却做出如此对不起寇仲和少帅军的事来。”
虚行之正色道:“行之已知难逃跋爷诛戮之剑,亦无苟全之心,当日,我即已狠下心行此不义之事,就已想好了如何面对失败,纵然成功,他日少帅天下大定之时,我也愿以性命来回报徐公子。只是行之自问一心行事,为的都是少帅与少帅军的前程,并无半点私心私意。”
跋锋寒冷笑说:“还能有什么好原因,不过是认定徐子陵对不起你们少帅,这两年来常怀不平之心,如今他重入中原,你就自以为主持公道,要将他害死。”
虚行之苦笑道:“不止是行之,少帅军上下将领,大部份人都曾多见两年来少帅黯然神伤之情,无不怀忿忿之意,对徐公子多怀不满。但今日跋爷故意引导少帅谈及往事,论起徐公子对少帅的情义道理,行之才知往日所思所想居然都错了。徐公子确实不曾有负过少帅,而少帅军中上下将领也没有一个能比徐公子为少帅做得更多。只是我下决心暗算徐公子却并非因着这个原因,实在是为了保全整个少帅军,和少帅的霸业。”
跋锋寒微微动容:“难道徐子陵会毁了少帅军,毁了寇仲的霸业不成?”
“正是!”虚行之不理跋锋寒言中的讥诮正色说“徐公子一入中原,我们就已知道,本来十分欢喜,想要告诉少帅,可是我们同时得到信息,慈航静斋的师妃暄曾秘会徐公子,据说这次徐公子自关外回中土,就是师妃暄一力劝回的。师妃暄为什么要劝徐公子回来呢。同时,我们潜在李阀的许多探子也多探听得李阀中重要人物曾坦言少帅军可不战而胜。后来我们歇尽全力,才利用李世民等重将身边的耳目探听到一点点消息。这还是李世民的心腹李世绩一次醉酒后失言说及慈航静斋已有把握可以利用徐子陵牵制少帅,并令得少帅放弃争霸。种种消息放在一起一起分析,我们都可以猜出必是师妃暄又用什么大义公理说动徐公子回来,游说少帅放弃所有的大志,向李阀称臣。事实上以往徐公子也屡有劝阻少帅之事,现在再做这样的事,自然也并不奇怪。只是,这两年少帅对他的思念追忆之情日增,再没有比我们这些陪伴少帅左右的人更了解少帅对他的怀念了,没有人敢说,如果少帅再次见到徐公子后还能狠下心肠拒绝他。如果少帅真的一时心软,答应了下来,则不但少帅的不世雄心,惊世基业化为飞灰,便是无数与李阀交战而死的将士们,所有人的怒力奋斗,所有人的深仇大恨都化为流水落花。行之也曾再三思忖却没有别的半点法子,万般无奈之下,只得狠下心肠,行此不义之事。行之自知有负于少帅,但耿耿此心,天日可鉴。”
跋锋寒听虚行之缓缓道来,暗暗心惊,良久方才大叹:“果然善战者无赫赫之功,好一个李世民,这一招杀人不见血,连向以智计著称的虚军师也中计,如若成功,哪怕少帅军不败。”
虚行之微微一怔:“跋爷……”
跋锋寒长叹:“虚先生虽才智过人,但这些年来,苦心经营少帅军,得失之念过重,时时处处,只防人对少帅军不利,被人利用而不自知了。你太不了解子陵了,你也太不了解寇仲。别说子陵绝不可能在这种时刻来打击寇仲,利用感情迫他投降,就算子陵真的这样做了,你杀子陵也只能加速少帅军的溃散。你可知在寇仲心中子陵的地位到底有多高。子陵若死,无论你们把消息封锁得多严,李世民也自有办法让寇仲知道真相。到时,他最好的朋友,因为他的野心而被他一手提拔最为信任的手下所杀死这个可怕的消息将会完完全全击倒他。你要他杀了你为子陵报仇还是放过你永负子陵,或是自杀以谢子陵呢?就算他不死,也将再不能统领少帅军去作战。因为他会认为是他自己害死了子陵,是他自己追求霸业追求权利害死了救过他无数次为他付出了太多太多的好兄弟。到那时,自责会将他完全毁掉,所有的雄心壮志都会因伤痛而黯淡。寇仲纵然活着也从此是行尸走肉了。纵然子陵不死,这件事一闹出来,追究下去,少帅军中有几个将领可以摆脱干系,又叫寇仲以后如何和你们连心合一地与李阀做战呢。此计一行,无论子陵生死,少帅军军心必然大乱,将帅离心,人人思危,李世民将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大破少帅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