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陵淡淡一笑,心知自己的判断果然是正确的,这些士兵根本不知道他们所围杀的人是谁,同时也清楚地看到那员主将惨青的脸。
这里有这么多人,徐子陵一眼看破此计虚实,料定并非寇仲下的杀令,当众表明身份,此事就再也瞒不住了。不用一日工夫,少帅必能收到飞鸽所传递的迅息,到时,还有什么能抵抗天神般主帅的震怒。便是此刻,如何对这些震惊的手下交待,他也全然无措,在徐子陵无形的精神压力下,他甚至无法开口否定徐子陵的身份,指证他是唐军奸细。
徐子陵对着所有官兵一笑说:“我自关外远游回来,听说少帅军与李阀大战在际,也不知少帅军上下官兵的素质到底如何,不知能否应付百战百胜的李家大军。正巧你们将军认出了我,一意要好好招待我,我把心中顾虑对他一说,他干脆就组织了这么一次狙杀行动,让我亲身试试你们的反应。只不过如此小城,你们的行动就已如此迅速且有效率,少帅军上下如果都是象你们一样的精兵,何惧李阀大军。纵然李家大军兵临城下,这里有你们,也足以抗拒一段时期了。”他目光又凝注那将领,神色柔和,深深地道“所以,将军可以放心了。”
那将领全身一震,几乎想要跪拜在他面前,痛哭失声,刚才那淡淡一凝眸,却让他感受到那眸中所有的明了,谅解和宽慰,这个如神灵一般奇异的人物,那双可以看透一切的眼睛原来真的已明了所有的一切,并且如此轻易就原谅了他,不但为他找了一个这样好,这样合适,可以逃避杀身大难的理由,还用那样温和的眸光来安他心怀。
众兵士却不知这传奇人物与他们的主将在一交眸间所传递的讯息,只是得到如此人物的夸赞,无不欣喜,众人欢呼连连,忙着收起弓弩,要给徐子陵行礼。
徐子陵只是淡淡微笑,足下如行云流水般自众人间穿过,就此离开了。
兵士们原本颇想拉住他,留住他,拦住他,好好得招待一番,礼敬一番,可是明明在密密的队伍中,徐子陵的行走速度也不见得有多快,偏偏没有半个人可以碰得到他一片衣襟,只能眼睁睁望着这个风仪如神的男子飘然而去。
那将领呆呆望向徐子陵远去的身影,不自觉将他与自己有幸一见的少帅相比较。只觉少帅威猛如天神,让人一见之下就生敬畏之意,甘心永世追随。而这个人却如谪尘的神子,令人不敢有半点冒渎。
如此人物,怪不得能得少帅义气相交。
如此人物,果然不负与少帅的双龙之名。
只是,自己以往对他的看法,想法,难道竟然都错了。这一次,原本是身负重任,几经思索,才下定决心,宁负骂名,宁被杀身,也要拼一死以刺杀此人,以保全整个少帅军,保全他最敬重的少帅的大业。
可是这个人,真的是他所想的那样吗?
难道向来算无遗策,计不虚发的虚军师这次竟然错了吗?
他心中一片茫然,但他知道,从今以后,他心里最敬重的人又多了一个。他知道,他再也无法对那个他本来要不惜一切杀死,最后却用那样温和的目光望向他的人有任何不敬之意了。
默默得,他屈膝跪下,对着远去的徐子陵深深施下礼去,一如当日惊见寇仲,那种从内心深处萌生的敬意。
所有的兵士也默默无言,随着他们的将领一同向那远去的人施以大礼。
《风云会》第七章
一身儒衫的虚行之自阴暗中走出来,对着背向自己的跋锋寒长揖施礼却默然无言。
跋锋寒恍若未觉,只是负手望月,良久才道:“虚先生为何不说话?”
虚行之淡淡道:“事已至此,还有何言可说,行之人头在此,只等跋爷掌上寒锋一试。”
跋锋寒猛然回身,虎目中射出冷厉寒芒:“好一位无惧生死的虚先生,你倒是肯定本人不会放过你。”
面对这当世数一数二,又向来心狠手辣的突厥高手,这个只会一点儿三脚猫功夫的虚行之竟然全无惧怯之容:“天下人谁不知跋爷言出必行,更何况跋爷适才所言,凡不利于少帅和徐公子者,必难逃你剑下亡魂之语分明是说予行之听的,行之纵然愚味,也知难逃一死。”
跋锋寒冷笑说:“我今日本来在山间行走,发现天上信鸽飞动,一时心动,将之射落,竟发现,那是一份向你这位少帅军第一军师报告所有暗杀少帅最好的兄弟计划的密信,所以我立刻放下一切事务,百里疾驰而来。以我一向的性子,凡有对子陵不利者我都会立即诛杀,你可知我为何没立刻杀你,却在这里和寇仲说上一大堆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