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求你别哭了好不好,会哭坏身子的。」茶理王怜惜地由後环抱她,生平首次对一个女人盈满无限爱意,觉得自己在她面前显得那麽渺小、那麽卑微,铁汉雄心都软化成绕指柔情。
「你不懂……你不会懂的……」泪流不止,泣不成声。
「我懂,我都懂。」他轻轻扳转过她的身子,吻去她的泪水。
「我很害怕。」
「我会保护你。」
「我真的不晓得该怎麽办才好。」
「没关系,我会一直等你。」
静思良久,踟蹰不定,她嚅嚅问道:「会很痛吗?」
茶理王一听,双目闪闪发光,心花怒放,嘴都快咧到耳根去了。「应该不会比生孩子痛。」
「我……」
「嘘。」他用手指抵住她的唇,亲吻著,很轻很柔的安抚著。「不要再思考,你只要闭上眼睛把自己交给我就好了,等你再次醒过来时,你就是全新的一个人了,包括我们的孩子。」
我们的孩子,多麽美好的一句话呵。
吻,缠绵游移,留连香腻颈侧。
她隐约感觉得到,他温柔的唇下是尖锐的利牙,不由得怯惧颤抖,心里大声喊著要拒绝,要推开他,怎奈整个人都被他溶化了,迷茫虚软使不上力,发不出抵抗的声音。
血液在细致的皮肤下汹促湍流,透出诱惑的甜香,促使茶理王更加意乱情迷,再无法克制嗜血与拥有她的欲望。
獠牙徐徐裸伸,刺入柔软的皮肉,贪婪而小心翼翼的吸吮。
「啊!」
瞬间麻醉似的刺疼,瞳孔收缩又放大,世界霍然旋转起来,生命一点一滴流向在某个不知名的地方重组聚集。
是一分一秒或一生一世?
神志眩晕,恐惧随灵魂冉冉攀升颺离,涣散的视线飘向更远的地方,她看见了……她的丈夫……?
丈夫正看著她,看著他们,那神情告诉她他知道,一直都知道她和茶理王之间的一切。
霎时,骤然清醒。
她是否被他卖给茶理王了?
羞愤交加,无地自容,最後一滴心若死灰的泪水沁溢、滚落、破碎。
孩子,娘亲对不起你……但愿娘亲来世能补偿你……
拼尽最後一丝理智,寻回仅存的力量,用力的决绝的一咬。
口腔漫染血味,极咸、极苦、极涩。
「对不起……」这是她唯一能留给他们的,道歉。「……对不起……」
当黑暗笼罩她的一刹那,听见茶理王与丈夫撕裂心肺的呐喊,其实她明白,他们都深爱著她,可是,她再也无法面对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
对不起,死亡不是她的报复,是她与他们的解脱,平凡的女人遭逢命运摆弄,注定此生要负了三个人--
她的孩子,她的丈夫,还有另一个爱她的男人。
生命,是怎样猝手不及的峰回路转,才刚要开始的新里程,咫尺之瞬,竟已行至山穷水枯的绝境,钻进一个没有归路的心碎尽头。
「你为什麽要这麽做?是我害了你吗?是我吗?」丈夫的表情失魂混乱,摇摇晃晃走向屋後水井。
然後,倾身投入。
芙娘、芙娘、芙娘……一声声妻子的名,凄凄堕荡至黄泉。
「啊!啊!啊--」
茶理王紧拥慢慢失温的心爱女人,震天撼地的嘶吼,疯了狂了,清蓝的眸涌出滂渤血浪。
月,染红了,天上天下,一片张狂赤潋。
那是血一样颜色的泪。
是嗜血者在最伤心绝望时,才会流下的眼泪。
是怎般的伤心,又是怎般的绝望,才酿得出这般惊心动魄的凄艳?
今夜月色凄薄迷离,照不清,谁才是最悲哀的那个人?
比永恒更漫长的一夜,时间有多长,折磨就有多重。
无止尽的时间,无止尽的煎熬……
第十章
王者无喜怒。
因为情绪,是软弱的一种表徵。
他,闍城之皇,嗜血之主,必要如磐石坚硬,无权软弱。
可当褆摩在他野蛮的凌虐下,依然毫不掩饰对他的痴狂迷恋,他动摇了,无能扼抑的情绪在体内翻来覆去,从胸口涌上咽喉,几欲喷发呕出。
他不能让这情绪脱出掌控为所欲为,於是用力咽下这缠结的闷乱,丢下失去意识的褆摩,逃离。
是的,逃,仓猝而焦燥,杂乱无章,企图把那情绪丢弃在地牢里,和激发这情绪的人一起隔绝囚禁。
金乌跃升,趋走属於夜的谦柔玉兔。
踏进刺眼的明亮中,让太阳晒乾身上的欲念残汗。
不意,日光炙痛了同属黑夜的眸,翻倒出更多来不及辨识的情绪,黏糊糊地梗在喉头,再抑不下,终至把这情绪倾呕而出,豁剌剌地曝晒阳光底下,无所循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