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林如海欲来京的消息便传到了贾母耳朵里。贾母只当是林如海来京述职并无其他什么目的,还挺高兴,立刻叫人把院落准备下来。
王夫人听到这消息便安不下心来,琢磨着林如海这十几年来也从没见他进京述职过,而今忽然就要来,怕是为了黛玉。
可巧王熙凤过来瞧她,王夫人便试探她几句,看看能不能从王熙凤嘴里套出什么话来。
王熙凤缺什么都不知道,只对王夫人道:“老太太也高兴这事儿呢,说要把梨香院备下来,就给林姑父住着。我已经安排人先去打扫一遍,把家具等物也换新了。”
“原就是老太爷修养之所,东西都是府里最好的,何必换。”王夫人叹一声,心下更担心林如海此来是为了张黛玉和宝玉的婚事。
王熙凤笑,“是这个理儿,可我们老爷吩咐说不可怠慢了,我哪敢造次什么,听着就是。”
王夫人温吞吞地讪笑一声,道也是。
王熙凤叫人把她弄来的佛珠给王夫人瞧瞧。“法华寺主持开光,亲手刻得经文在这上头。”
王夫人拿起紫檀佛珠细看,一颗颗珠子上果然都可刻着小字的经文,可见费足了工夫。
“你有心了。”王夫人收了佛珠,稍微平了气,脸上浮现几许笑容。
王熙凤极会察言观色,见王夫人此刻心情不错,便和她哭起王子腾的事儿来,叹她们王家女人命苦。她们要因这个在婆家遭罪,真真是叫人觉得委屈。
“谁说不是呢,你倒好些,怎么说也是差一辈,我这真真是臊得没脸见人了。当初就恨不得自己死在佛堂里头,多亏老太太和你们的劝慰,我才有今日。”王夫人叹息罢了,便捻着佛珠,一脸沉闷之色。
王熙凤少不得再劝她一通。
王夫人笑了笑,“你好意我心领了,你家老爷而今厉害了,回头好生孝敬他,你将来必定比我出息。”
“孝敬他是应该的,太太这里也是应该的。”王熙凤道。
王夫人瞄她一眼,见她还是识时务,点了点头,嘱咐王熙凤这段日子本分规矩些,“日子长着呢,当下能忍则忍,苦不了后头。”
王熙凤应承,这才从王夫人处离开。回去后,她便跟平儿叹,王夫人而今大不如当年风光了。
“这女人家出嫁后,靠得娘家才能腰板子硬。”平儿叹道。
王熙凤道:“我冷眼瞧二太太还有别的事儿,只这一件不至于如此。她在佛堂那段日子是谁都不见,也就给老太太的脸面。后来大老爷出远门了,她不就好起来了?”
“二奶奶是说可能还有事儿,跟大老爷那边有干系?”平儿问。
王熙凤想了想,觉得是如此。她话音刚落,便见东边窗前有人影闪过。王熙凤忙问是谁,平儿则冲了出去,把那婆子抓个正着。
婆子忙道:“奉老爷命来给二奶奶传话,大老爷那还有几样宋大人送的大件,让二奶奶入册之后,一并收到后楼去。”
“知道了,你去吧。”王熙凤道。
平儿却不忿:“刚刚分明在偷听,传什么话?我出门的时候她正往外逃呢。”
王熙凤顿然冷下脸来,让平儿把婆子叫来。王熙凤当即厉声质问她是否偷听了。那婆子不认,王熙凤便叫人扇她的耳光。
王夫人这时来了,她身后还跟着的丫鬟手里还捧了一盆长得正好的月下美人。
一瞧就知,王夫人是特意来送花的。
王夫人瞧见王熙凤正打人。这婆子王夫人熟得很,姓吕,是贾赦房里的人。
王夫人没想到王熙凤竟敢这般胆大,忙走到王熙凤跟前:“你干什么,大老爷的人你也敢打?她一个传话人,何错之有。你若心里不服,找老爷评理去,在我们跟前学母老虎撒泼有什么没出息!”
“太太不知,这厮刚刚偷听我和平儿讲话。不管是哪里来的人,断没有这样的规矩。”王熙凤气道。
王夫人嗤笑,“我看她是奉命行事,许是素日见惯了你厉害之处,一听你吼他,脑子糊涂,便吓得转头就跑了。不信你问问,打成这副样子了,她到底是认不认。”
吕婆子闻言忙摇头不认,只说自己是传话而已。
王夫人蹙眉对王熙凤:“我也是为你好,便是你罚她,也该先派人去回个话给你家老爷。”
王熙凤听话点头,这便打发人去告知贾赦一声。
王熙凤把王夫人请到屋内后。王夫人便把那株花送了王熙凤。
“这两日正在花期,你和琏儿有兴趣倒可以一起看看,美得很,千万别错过了。”王夫人笑道。
王熙凤明白王夫人这是收下她之前的示好了,特来回礼,遂高兴地把花收下,好好地谢过了王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