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不同赏,花落不同悲。欲问相思处,花开花落时。正是江南的梅雨时节。
秦淮河畔,小桥弄影,碧波涟漪,载我怀古情伤。慕少艾依然不染一丝尘埃凡愁,负手立于斜风细雨的堤岸,远处迤俪的湖光山色在雨雾的清洗中显得更加娉婷动人。
纵有平湖秋月,苏堤春晓的温婉,但千树琼花,十里垂柳,点破的却是一纸夙愿。
逢缘即生,缘灭则灭,春风秋月皆为幻。偶尔能从卧底生涯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中挣脱出来,哪怕是一小会,却也有了种恍若隔世的感慨,是谓心灵的净化与升华。
还是看美女比较幸福……
筝乐百花般灿烂旑璇,如兰如蕙,空灵似露珠滴落在宁静的水面。弦音珠串落玉盘般地响起,由细微到清亮,由婉约到明快,似乎所有弦音都穿破了云霄,再从云霄翩然飘洒,天花般地坠落。
慕少艾的微笑如丝质般精美,在风中舞起。实在是太过漂亮,让人迷恋这个表情如迷恋窗外蝶翅如丝的气味。也可让人夜夜纠缠如丝。
“不知是何人在弹奏我的笑梦风尘?”既然有此琴音,想必是忠烈王府接头的给出了暗号。
远处的湖面驶来几艘艳丽的画舫,倒影在湖波中妩媚地起伏,仿佛在向岸人轻佻地传送秋波,船上歌喧影哗,香酒扑鼻。
但乐声不是从这些画舫上传出来的。
这时慕少艾突然发现自己所立之处,不知何时间居然挤满了形色各异的人群,连方才嚣闹的几艘画舫,此刻都是相形见绌般安静了下来……只听见弹奏笑梦风尘的声源越来越接近了。
但见烟雨笼罩的水面上,翩若惊鸿般飘来一艘轻如灵冀,雕工细致的兰舟,周围缀满了紫色的纱缦,在风中轻轻飞舞,情生情灭如诗如画。
下了一半的珠穗玉帘后,白衣长发的少女,微侧着精心修饰的玉靥,低垂双眸对四周看热闹的人群不闻不问;双手抚于铁筝上,玉腕轻抬,指间便流澈出慕少艾再也熟悉不过的旋律。
能把笑梦风尘弹得时而似春雨漓漓,时而如泉水潺潺般多情善感……她是古今第一人。
——
“喂喂喂——”慕少艾一边想你就莫再糟蹋我的成名之作了一边差点在岸边追着那艘船跑。搞什么?那不是连城吗?!
当下身边有位一同张望了许久的锦衣子弟笑话慕少艾。“别喊了,她可不是你喊喊就能停下来的!”
见慕少艾急得头也不回,仍是十分好心为他指点迷津。
“想阁下一定是外乡人,秦淮河畔的名姬连城,谁人不知?笑蓬莱自从有了这尊镇山之宝,一时间不知道牵住了多少裙下孝子!才短短一月,就已经将原来的金陵两大红牌何纤巧与徐佩佩比了下去……据说她五岁便会作诗,七岁精通各种音律,琴棋书画,描龙绣凤样样拿手。只不过她一向自视甚高,所谓好花虽妍,看归看,要攀摘却是不易呀!”
慕少艾心想真是废话连篇也不问问她是谁教大的还用得着你来说明吗?当下真是想把耳旁喋喋不休的苍蝇扫到河里去,但当务之急他还是朝着河面声音不大不小地喊了一句——
“慕连城!”
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画舫慢慢地驶了回来,渐渐靠向岸。
轻解玉佩玲珑以及袅袅垂铃,一袭白裳,两袖淮云,青烟缈缈曳曳而行。古拙的白玉钗簪出如云发髻,雪色茜纱透出她若隐若现的瘦骨。众人很多都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看她,乍见清华,未饮先醉,脸上都露出色予魂授的迷离。
一把碧竹兰伞,伞面饰卫夫人名姬书帖,笔断意连笔短意长,极尽簪花写韵之能,就那么轻巧地撑开在慕少艾的头顶。
“药……啊,认先生,刚才人太多,没注意到您,真是失礼了。”
声音甜美温柔,空灵旷绝。两人立于烟波之上,罗衣何飘飘,轻裾随风还。真可谓仙人影绰观之令人眩目。
“……”感受着身后众多男性万箭穿心似的妒恨,慕少艾在心里喊你们谁想受这份罪就过来吧!
——
“药师你这一去就是大半载,一切可是安然无恙?”“呼呼,当然。我慕少艾是什么段数?”就凭你这句话,扣你一万分!
“哎呀,我是问那姓南宫的可是安然无恙。”
“……嚣张着呢。”暂时恢复了慕少艾身份的药师把画舫上的垂帘花窗全都放下,盖得严严实实,确定没人能从外部偷窥的可能性后,他差点要提住慕连城的脖子揍她!
“现在进入主题——你近来是怎么回事?”第一次见她穿得这么象个女孩,却是在这种地方。“自从君别后,无心赚钞票。”连城认认真真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