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玛跟额娘一起的时候,我就觉得他很快乐。”
我不禁莞尔,低声说道:“珞琳,日后你阿玛若是让你失望,你只要记得额娘的话就好了,他只是一个平凡的人,也会想要得到快乐。”我说这句话,不是为努达海,而是为我的女儿。不过这些年来,我为努达海收了那么多妾侍,如果他带回新月,我想珞琳大概也不会伤心吧。都习惯了。习惯……有时候真不好,但有时候,不得不说,它真是个好东西。
半个月后,努达海回来了。
当时我正在老福晋的房中与她喝茶,珞琳与骥远高兴地跑到老福晋房中,告诉我们努达海已经回来了,如今正在带着新月格格和她弟弟进宫面圣。
我闻言,手中拿着的那个精美瓷杯一个不稳,竟跌碎在地。
我连忙站起来,朝老福晋行礼,“额娘,雁姬失态了。”
老福晋竟然没生气,只呵呵笑,说道:“都说小别胜新婚,努达海这次去了将近四个月终于平安回来,也难怪你这般激动。不怪你,起罢。”
“多谢额娘。”我微微一笑,抬头看向一双儿女,只见他们挤眉弄眼地看着我,想必是因为听到了老福晋的话。
老福晋拍了拍身上的衣衫,要站起来。我正待要去扶她,骥远和珞琳已一左一右地将老人家扶了起来。
“雁姬啊,努达海要回来了,府中要打点的事情一定很多,你先去忙罢。”
“好的,额娘。”
我打点好府中的一切,努达海仍未回来。窗外飘着雪花,大地一片苍茫。我走至窗户旁,看着外面飘零的雪花,忍不住伸手接住其中一片。冰凉的雪花在我的掌心,随即融化,然后了无痕迹。
岁月匆匆,原来如今的我,已是四十有余。思及此,我忍不住失笑,早就不是那种没见过世面的小女孩了,退路也早已想好了,莫非我还会害怕不成?
正想着,忽然一个声音在我身边响起,“在想什么?”
我一愣,转身,是努达海。刚才不小心晃了神,居然连他进来了都不晓得。
“见过将军。”他回来应该会有人通报的,努达海不爱张扬,想必是他吩咐不必通报的。
他伸手将我扶起,“说了多少次,不必多礼。”
我笑了笑,站直身子,走至圆桌倒了杯热茶,“将军可去见过额娘了?”
“见过了。”
我将手中的温茶递给他,微笑着说道:“额娘见你平安归来,心中定然欢喜。”
他看向我,目中含笑,伸出双手,却将我双手连同茶杯一起捧在他的双掌中,“你呢?你可欢喜?”
我垂下双目,轻声应道:“自然欢喜。”双手想抽出,他的十指却在收拢。
“……将军?”放手会比较好吧,都老夫老妻了,还做这种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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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我,一手将我手中的白色瓷杯拿出放至桌上,然后握紧我的双手声音带着笑意,“雁姬,额娘说你听见我安全回来的消息,心中欢喜得连杯子都打碎了。”
……我满额黑线,那绝对是一个误会。
“其实……”我欲言又止。其实什么?难道要我说其实那是个误会,其实我听到他回来的消息,也没有很开心?
“嗯?”他俯首看着我,很好耐心的样子。
我一个使力,硬是将双手从他掌中抽出,转移话题,“骥远跟珞琳,见过将军了吗?”
“我在额娘哪儿见过他们了。”
“嗯,这样就好。”我转身,抬眼看向窗外,却见那纷纷扬扬的大雪已经停了下来。大地还是一片银白,银装素裹,干净而漂亮。但是我明白这是假象,冬天一过,雪花一融,那些被埋在雪地下的肮脏之物也就原形毕露。
我听到自己风轻云淡的声音,“将军……可是将新月格格姐弟都接到了府中?”
“……”努达海一脸怪异神色地看着我。
“将军?”我问得有错吗?如果我的记忆没有出错,在努达海去救新月姐弟的当晚,他从天而降,就成了那新月心中的神。而这个神,在当晚,便已禁不住那个女孩的眼泪,在篝火旁将她拥入怀中,喊着她的小名“月牙儿”。他对那挂在天上的月牙儿心生怜惜,把自己所有的爱都给了她,然后向皇太后提出请求,让新月姐弟住在他府中的望月小筑。
努达海解□上的外袍递给我,说道:“我见他们姐弟可怜,便请皇太后托孤,将他们带入府中,如今安顿在望月小筑。我累了,一路尽是风沙,你让人准备热水罢。”
我接过他的外袍,果然是这样啊……
“雁姬。”努达海的声音又响起,我才回神。
“好,将军稍等,我马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