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忽柔,笑道:“如果我现在问呢?”
我抬头看向他带着温柔笑意的脸,怔了怔,然后半是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我是妖怪,一个活了很久很久的妖怪。”
“什么妖怪?”他难得扬起墨眉,反问。
“嗯……狐妖,你信么?”
“不信的。”他微笑着。
我闻言,微微一笑,一直垂立在身侧的双手反抱他的腰身,“花满楼,我叫迟昕。”我真的叫迟昕,不管活了多久,我都记得最初的我,叫迟昕。最初的最初,我的名字用来表示父亲对母亲的痴心不改。但可惜自我懂事开始,他们就争吵不断,最后以离婚收场。而我则跟着年迈的姥姥一起生活。
这些记忆,都已经离我太遥远了,但遥远不代表遗忘,至今,我仍记得一双布满皱纹的手微颤着拭去我眼角的泪,说不哭不哭,还有姥姥在。可是最后,她病重不治,终是去世了,而我,从此穿越在不同的时空。
“我知道。”他应道。下巴抵着我的头顶,语气亲昵。
我将头枕在他的肩膀,平静地继续说道:“我有爹爹有娘亲,但他们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抛弃了我。我有姥姥,后来姥姥死了,所以就剩下我一个。我一个人走过很多的地方,遇到很多奇怪的事,见过很多古怪的人,也学到很多的本领。我走着走着,就来到了这里,然后遇见了你。”
他拥着我的双臂收紧了,“迟昕……”
很多事情一旦回想,思绪想要中断都没法子。就如同一直被压抑在心中的感觉一旦找到缺口,就无论如何也收不住。
“花满楼,我喜欢你,很愿意跟你一起,但我害怕。”
“你怕什么?迟昕,我总是会在的。”
我怕什么?
我怕的是爱上了之后再失去,然后带着无尽的相思在不同的时空中游荡。我是个凉薄之人,因为爱上不易,所以刻骨铭心。就像曾经的泰锡,一直忘不掉,并不是因为他有多完美,而是我曾经全身心付出过的感情,让他那么独一无二。所以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泰锡成了我心中不可触摸的伤疤。
“迟昕,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害怕,但是我想有的是好耐心,我可以等到你不再害怕的那天。”他轻声说道,“我相信,即使有一天我已不在这世上,但我仍旧是陪伴在你身边的。就如同你的姥姥,即使她已不再人世,我却觉得她一定在泉下庇佑着你。”
“迟昕,就在我们相拥的这一刻,这世上已经发生了多少幽怨离人,但我们却相伴在一起。为什么要害怕?”
“迟昕……”
我抬头看着他,笑着落泪:“花满楼,我觉得有时候,感情真的会让人发疯。”因为由始至终都明白,不管喜欢与否,到最终,剩下的不过是自己一个而已,所以明明是喜欢的,也难免挣扎。今朝有酒今朝醉,活在当下才是最重要的,这种话开始我也会说。可一旦时间久了,也会麻木。今朝醉……今朝醉后以后,才知情以难留,留下的不过尽是他日的惆怅而已。
他轻吻我的脸,低声说道:“感情本身并不会让人发疯,但深陷其中的人不愿抽身而出,所以才会为情疯狂。”
“你深陷其中了吗?”我沙哑着嗓子问。
花满楼一怔,放开了我,良久,才缓缓说道:“迟昕,我想……我早已深陷其中了。”
我静静的瞅着他,眼中尽是酸涩,轻轻偎在他的怀中,“花满楼,深陷其中的,不止是你一个。”
如果说曾经的泰锡是我生命中的的烟火,短暂而美丽。那么如今的花满楼,就是我经过了漫长岁月后首次萌生的执念,无比浓重的一笔,由我亲自挥毫,不后悔的。
花满楼离开了我的房间,与陆小凤一起出去。而我独自在院中,心中心绪仍是无法平静,就去了花满楼的小屋。
花满楼的小屋周围长满了鲜花,听说一年四季风情各异,但不管如何,总有鲜花盛开。我踏进他的院子,蜜蜂在花丛中穿梭,发出嗡嗡的声音,谱成了一首自然的乐曲。我不禁微微一笑,这些熟悉的声音总是有着奇妙的力量,能让我翻腾不止的心绪归于平静。
花满楼跟我说,陆小凤真的是惹上了个大大的麻烦。我想,陆小凤也真的是惹上了一个大大的麻烦,但是无论什么麻烦,到了陆小凤手中,都是可以解决的。陆小凤为了解决麻烦,总会把自己忙得团团转,顺便也带着花满楼忙得团团转。或许我无法帮陆小凤解决麻烦,但我应该可以帮花满楼解决他的麻烦。
这个想法,我以前从未有过的,之所以会产生这个想法,是因为我想起了一个人,一个不甘安定且美丽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