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满楼的声音带着些笑意,说道:“只要给我一根发丝,我就能辨认出是不是她的。”
田七准备茶具的动作一顿,扭头看向花满楼的背影,好奇问道:“公子,你摸过迟姑娘的头发吗?”
“……”
我看着院中的一主一仆,刻意放重脚步,笑道:“花满楼,你找我有事?”我在花府已经半年,我想我也不知道自己算是什么身份。我懂医术,所以会帮人治病,帮花府里的人看病,也帮外头的人治病,所以不能算是花府的专属大夫。跟花满楼,自从那次喝醉酒之后,我跟他慢慢地熟络起来。当然,这其中也有我教他御蜂术,交往渐多的原因。
花满楼缓缓转身,而已经准备好茶具的田七朝我挤眉弄眼地笑了几声就退下去了。
“我听田七说,你刚从外面回来。”
“……嗯。”我笑应了一声,心中却是暗咒了田七一声,以田七的性子,肯定是连我要他准备冷水的事情都跟花满楼说了。
“又喝酒了?”他问。
“……嗯。”我走进凉亭,在石桌旁坐下,习惯性地拿起茶具煮茶。花满楼也能煮茶,但是我来他院中,煮茶的那个人向来都是我。
花满楼没有说话,他的性子我是知道的,旁人都觉得他没有脾气,很多时候他确实是没有脾气的,但是他恼了的时候,都是不吭一声的。
我轻叹一声,说道:“我就是出去走走,遇到好几桩喜事啊,其中一家的老丈识得我,非要拉着我与他们一道庆祝,那样的盛情,我总得捧个场啊……”
花满楼还是不说话。
花满楼不说话,那就表示他心中不快活了。
我往石桌上的瓷杯倒入橙黄色的温茶,眼珠转了转,见他还没有要坐下来的意思。哎,好脾气的人若是心中不快比坏脾气的人难办多了……
“唔……我下次会硬起心肠的,花公子赏脸喝杯茶好么?”
花满楼终于还是坐了下来,端起热茶,慢慢地说道:“下次别泡冷水,这天虽然已经是小暑了,但仍有些许凉意,若是不小心受寒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我闻言,嘴角不自觉的扬起。我想,花满楼是我见过最体贴的人。
“对了,你上回不是问我能不能用琴声御蜂么?”
我正捧着瓷杯喝茶,闻言,抬头看向他,“你能吗?”语气中带着几分好奇与期盼。说实话,我是真的很想见到有人能用琴声御蜂的。
花满楼点了点头,随即又摇头,说道:“可以试试看。”
“真的?”
“不过要你帮个小忙。”
精致的瓷瓶放在我的掌心被我用内力烘热,蜜蜂闻香而来,悦耳的琴声在院中响起,蜜蜂在琴声的指挥下排列成阵。我惊喜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花满楼,你什么时候编的曲儿?”他的琴声很悦耳,但也古怪,与院中蜜蜂的嗡嗡之声,竟奇异地有一唱一和的效果。
他只微笑着,并没说话。而蜜蜂在琴声下,排列的不是以往我所设计的抗敌蜂阵,反倒像是一群正在花丛之间游戏的小兵,忽东忽西,飞上飞下的,却自成队列。
最终,他收了琴声,蜜蜂尽数回巢。
他起身走到我身边,微笑着:“世间万物都有它存在的规律,我这几个月与这些蜜蜂为伴,总是会有些感觉的。”
我侧头看向他,心中涌起一种怪异的感觉。我已经太久没有尝过惊喜的感觉了,花满楼与童心隐修不一样,当初童心隐修能指挥我的蜜蜂,是因为他们懂得听兽语。而花满楼他不懂兽语,但他是用心去感受生命的人。
两人之间一阵沉默,我将手中的瓷瓶盖好在石桌上,轻笑着问:“其实花满楼,你真不好奇我长成什么样子么?”
他一怔,随即叹息笑道:“让你听到了。”
“你真的只凭一根发丝就能分辩出那是谁的?”我问。
“我还没试过,但我想,若是你的头发,那是可以的。”他回答。
我闻言,难得怔在原地。我与花满楼相处半年,我想,他对我是特别的,而我对他,也是有好感的。这样一个温暖的男人,虽然目不能视,但从不自怨自艾,热爱生命,一靠近他,就觉得人生,总是充满着希望的。
不管是在旁人的眼里还是我自己的感觉,我和花满楼之间,总是若有似无地带着几分情意、几分暧昧。否则田七刚才临走时又怎会对我做出那样挤眉弄眼的神情,而院中的仆人又怎会对我恭敬有加?
“迟昕……”他的手抬起,准确无误地落在我侧颊的发丝上,然后顺着发丝,手指轻触我的脸。
我抬眼看向他,脑海中有一瞬间的迟疑,但是脸却不自觉地往他温热的掌心蹭了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