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认为这是合理的吗?”然而,出乎意料的,红发少年在听到他的答案后沉思了数秒,最终拧起了眉心,这样问道。少年那双酒红色的眼眸直视着他的眼睛,眼神看上去诚恳而郑重,“真的这样认为?”
这样的眼神令强尼不由得心虚。科扎特的言行里自始至终都没有恶意,但很显然他并不傻,很快就发觉了这会是个亏本的数字,而在这之后他也并没有因此恼火,而是诚挚地、认真地反问强尼。这给人的感觉就好像,他在坑骗一个心思纯善的孩子。
强尼咬咬牙,尝试着交代了实话:“六批,顶多六批。”
“好。”红发少年随即对他露出了微笑,那笑容里不带一丁点儿狡黠,质朴得令人心安,“如果就像您说的,三十个工人能保证一个月六批以二十台为单位的成品,我们所作出的承诺也一定能够实现。”
两天后,强尼带来了另外二十个工人,与工厂签下了劳动合同。
半个月以来,循着启事上的地址前来工厂的工人大多抱着保守打探的心理,他们之中绝大多数人不敢相信这儿相较起其他工厂要优厚得多的待遇,以及两个年轻的管事——科扎特和卡列琳需要面对的也就因此成了质疑的声音跟怀疑的目光。
值得庆幸的是,科扎特温善耐心的态度总算给工人们留下了一个好印象,而卡列琳伶牙俐齿的答辩也常常堵得他们无话可说,偶尔发生摩擦时,还是科扎特出面调解。工厂在七月初顺利开工,总共有六十二个工人。由于工厂处在福罗伦萨的工业区内,不少工厂考虑到运输成本的问题,都在这一初期尝试性地作下了订单,虽少,但也不至于让工厂门可罗雀。
度过了这一较为困难的阶段,工厂的经营才逐步稳定起来。
到了十月末,最初的席不暇暖得到缓解,科扎特也终于有时间去博尔恩公爵的庄园拜访,见见那个还在同他赌气的男孩儿维尔。也许是因为连续几个月以来的繁忙工作使得科扎特明显地瘦上了一圈,原本态度不佳的维尔退让地噤了声,在几番哄劝下不再不给他好脸色看。
这令科扎特松了口气。
从庄园回到公寓时,已过了平常的晚饭时间。科扎特关好大门走进公寓,经过浴室时听见里头传来了卡列琳的声音:“是科扎特吗?”“嗯,我回来了。”他应着,下意识地看了眼浴室紧合的门,下一秒却稍微一惊——卡列琳似乎是刚洗完澡,正站在浴室里将衣服穿上,浑然不觉浴室内的灯光已将她的身影投射在了浴室半透明的镀膜玻璃门上,女性姣好的身体曲线一览无遗。
科扎特愣了两秒,意识到自己看见了什么时,心跳登时漏了一拍,赶紧挪开了视线。
“我把账目放在你桌上了,有时间就看看吧。”对外边的情况毫不知情,从浴室外可以看到她的影子正在绾起头发,告诉他道。
“嗯,好。”科扎特即答,他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开始发烫,随即又想起了什么,踟蹰一阵,还是开口:“卡列琳,平安夜那天……你有空吗?”“平安夜?那天不是工厂放假吗,我当然有空。”似乎觉得他的问题有点儿莫名其妙,卡列琳接道,“怎么了?”
“博尔恩公爵邀请我们参加晚宴,”她一如往常的表现让科扎特从刚才的小意外中恢复了过来,目不斜视地转身来到自己的房门口,握住门把,“刚好我有一个朋友也会过去,我想顺道介绍给你认识。”
说到这里,他总算平复了心情,稍稍吁了口气,
“她是博尔恩公爵的表妹,艾琳娜。”
艾琳娜与斯佩多
平安夜这天下起了雪。
傍晚出门以前,科扎特执意给卡列琳系上了围巾。由于圣诞节前后工厂要放几天假,他们不得不在这两天的夜里加班加点完成了这个月的账目结算——而比起科扎特,卡列琳更擅长于处理大批的数据,因此一直以来科扎特基本都只要进行核算,工作比她轻松许多。这也就导致了在连续两晚的疲劳赶工过后,卡列琳患上了轻微的感冒。
“没有必要,只不过是出去一会儿。”褐发少女拉了拉脖子上的围巾,刚这么说完,就忍不住咳嗽了两声。“你就是总觉得没有保暖的必要才会感冒。”科扎特见状颇感无奈地笑了笑,执着地替她理了理围巾,把因为她的拉扯而露出的颈脖又遮到了围巾后,还小心地拉高了围巾,就差没有掩住她的半边脸。
卡列琳无言以对地瞥了瞥他,终于放弃跟他继续僵持,不再试着伸手扯下围巾。
科扎特这才放了心,顺势帮她把几缕不听话的褐发捋至耳后,注视着她的眼睛,中肯地微笑:“不用担心,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