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一虎望着画像上丑陋的女人,难以想象这居然是中坚老弟的母亲。
想到恩公那介于胡姬和汉女之间的美艳容貌, 和中坚小兄弟那张俊逸的脸, 彭一虎脑补出了“一个比楚香帅还要风流的美男子被迫娶了一个凶悍的无颜女, 又偷偷与美丽的胡姬相爱,胡姬先正妻生下了孩子并偷偷藏起来,又被凶悍的无颜女察觉, 不忠的美男子与可怜的胡姬双双毙命,无颜女因无法面对年幼的儿子,最终浪迹天涯”的故事。
为什么结局一定是浪迹天涯?
这肯定与自己那段凄凄惨惨的讨饭经历没什么关系!
“我会帮中坚老弟留意的,”彭一虎收下画像,郑重其事地说, “恩公,中坚老弟,后会有期,保重!”
彭一虎抱拳行礼, 翻身上马, “驾”一声,他挥动马鞭, 在一片萧条的冷雨中离开古老繁华的金陵城。
安小六的生活重新恢复了平静。
卖粥、制药,日子平平淡淡,偶尔想一想那几箱还没暖热乎就已经飞走的宝石, 怀念一下自己那段奢侈无度的时光。
近段时间, 武林最大的事情依然是数月前楚香帅凭一己之力,拆穿南宫灵与无花的阴谋, 保住丐帮和少林百年声誉。
至于石观音和龟兹国的动乱,显然还没有传到中原武林,至少安小六在出摊时从未听客人讲过。
时间过得不紧不慢,这段时间狗哥课业繁重,白天跟着谢烟客习武,晚上跟着安小六识字、学习管账。
大概意识到姊姊已经不会再跑了,小少年日渐放下心来,不再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安小六身后。
立冬。
冷风吹着安小六半旧的袄子。
街上行人很少,晌午已过,天上依然没有太阳。
最近天冷得邪乎,明明还没有进入真正的冬天,却已经要准备入冬的衣服了。
安小六收拾摊子,推着板车准备前往成衣铺,她从成衣铺里给狗哥订了一件御寒的冬衣。
却在此时,驻扎在安小六脑子里富贵儿忽然出声:
【“前方出现两个想要宿主去死的习武之人。”】
【“后方出现两个想要宿主去死的习武之人。”】
【“后方出现一个想要所有人去死的习武之人。”】
安小六:……
不过多时,萧条的长街迎面走来两个人。
一人又高又瘦,一人又矮又胖。
前者白惨惨的皮包着肉,比石观音死后化为的干尸还要消瘦;后者胖的五官挤在一起,即使穿着厚厚的冬衣,身上的肉依然一颤一颤的,仿佛肥得可以炼出油。
安小六不动声色问:“两位爷,要买粥吗?”
“买粥,”那个胖子手摸了一把安小六板车上的桌椅,“堂堂瘟姬居然真的窝在金陵城卖粥。”
那胖子看向身后,安小六回头,只见身后又来了两个年轻人。
他们鲜衣华服,一人背刀一人持剑,身上的配饰俱是不凡,倒像是世家子。
这四人无论是穿着打扮还是所持兵刃,都不似一个路数,却也不知如何会走到一起。
想到暗中还藏着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小人……
安小六垂眼道:“爷在说什么,我不是很明白,要是您不买粥的话,我要回家了。”
瘦子眼神阴毒地盯着安小六,他咧开嘴,露出一口青黑色的牙齿:
“把暴雨梨花钉交出来!”
安小六深琥珀色的眼睛定定望着对面两个丑男,好奇道:
“你们怎么知道暴雨梨花钉在我手上?”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站在安小六身后持剑年轻人笑道,“念你女流之辈又不通武艺,交出——”
他话未说完,身体软软地倒在地上。
背着刀的年轻人面露惊恐,他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
背刀的年轻人后退了几步,他很快发现自己膝盖上居然有一根极细极细的竹针,这针太细了,乍一看就像一根木刺。
他拔出竹针,发现指尖一片乌黑。
“你……”
他也倒在了地上。
【“一个死亡的习武之人。”】
【“一个也死亡的习武之人。”】
安小六抬头看向一胖一瘦、两个面露恐惧不断后退的丑八怪。
她从袖子里抽出一块手帕,不紧不慢擦着手,柴火灰擦干净后,露出十根白得不太正常的手指,只有用毒高手才会有这样惨白的指甲,才会有这样肌肤几近透明的一双手:
“现在可以说了吗,是谁告诉你们暴雨梨花钉在我手上的呢?”
两个瞬息后,安小六推着板车,离开了寂静的长街。
“富贵儿,还有一个人呢,那个人去哪儿了,是我把人吓跑了吗?”
【“一个死亡的习武之人。”】
安小六一怔:“谁杀了他?”
【“半个黑白双剑,闵柔。”】
待安小六从成衣铺取回新买的冬衣。
浑浊的天空落下点点冷雨。
安小六将狗哥的冬衣收好,推着板车匆匆往家赶,还未走到巷口……
“姊姊。”
只见巷口站着一个撑伞的小少年,他容貌俊秀,皮肤略黑,身材比同龄孩子结实挺拔些。
正是狗哥。
安小六笑起来:“你怎么跑来了。”
狗哥将伞撑到安小六头顶,一把小小的伞遮不住两个人,男孩便把纸伞往安小六那边偏了偏:
“下雨了,姊姊没带伞。”
男孩虽然长高长结实了不少,眼神还是一如既往的清澈。
“你帮姊姊撑伞,咱们回家。”
“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