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她身侧多了一个人,却是一直没有说话的楚留香。
“你这样挺好看的。”楚留香说。
他鼻子都揉红了,脸也有些红。
安小六点头:“我知道。”
“你知道?”
“我知道自己洗干净脸还挺好看的,”安小六说,“八岁以前,每次出门我都会遇上一两个拐子。”
“八岁以后呢?”
“他们都中毒死了。”
楚留香:……
差点忘了,这姑娘是真凶残。
楚留香忍不住又摸向鼻子,他今天摸鼻子的次数比过去一个月还要多。
胡铁花和姬冰雁还在切磋,两人看起来快要把帐篷拆了。
这几日在炎热的沙漠,看不见一点点绿色,大家的情绪都很紧张,此时二人互殴不过是舒缓情绪的一种方式。
安小六葡萄吃了一半,忽然觉得少一个人,她环视四周,看向鼻子红红的楚留香:
“彭一虎去哪里了?”
她侧着头,水波不兴的眼睛就像琥珀一样通透,楚留香侧脸感到一股柔软的气息,不由得低下头:
“他去送镖了。”
“送镖?”
“极乐之星。”
安小六很快反应过来:“那块宝石是龟兹王的镖?”
“目前看来是这样。”
“难怪龟兹王知道我们的行踪。”
她确定自己杀死石观音时附近没有别人,后来姬冰雁又亲自点火将木屋烧得一干二净,龟兹王能知道是安小六一行人杀死了石观音,简直不可思议。
“你以为是彭一虎向龟兹王透露了我们的行踪?”
“不是吗?”
“可能是但也很有可能不是。”
“你发现了什么?”安小六忍不住问道。
“是直觉,”楚留香露出了神秘的笑容,“直觉告诉我彭一虎没有出卖我们。”
安小六嘴角抽搐,她觉得楚留香一定发现了什么,只是没有掌握足够的证据。
这似乎是江湖人的通病,他们很喜欢和人说话兜圈子,永远不会直来直去表达自己的想法和感情,他们喜欢猜别人,也喜欢被别人猜。
总之就是别别扭扭,不够坦诚。
安小六决定直接去问彭一虎,要是彭一虎出卖她的行踪,她怎么把他救活再怎么把他送走。
正想着,一道人影忽然冲上来将楚留香扑倒:“好你个老臭虫——”
却是刚刚还在和姬冰雁打架的胡铁花。
安小六连忙抢救果盘,不让这些扑来扑去的男人毁掉帐篷里的水果。
帐篷外传来脚步声。
胡铁花快速推开楚留香,整理自己皱巴巴的前襟和衣领。
安小六移开目光,总觉得自己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很快,帐篷的帘子被掀开,温柔的侍女欠身说:
“几位远道而来的贵客,我们的王有请。”
刹那间所有人心头一凛,来了!
那位神秘的龟兹王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呢,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安小六在龟兹王的帐篷里见到了彭一虎。
他拘谨的坐在地毡上,对面是五个衣着光鲜、开心对饮的江湖人。
当楚留香一行人进入帐篷时,彭一虎眼睛亮了,他那张被大胡子占据的面庞露出了喜悦之情:
“恩公,你们来了。”
救他的明明是安小六,他却对着楚留香、胡铁花、姬冰雁喊“恩公”。
顷刻间,所有人有了默契。
看来彭一虎既没有出卖他们的行踪,也没有将他们的身份告知龟兹王。
否则他不用特意遮掩安小六的身份,故意混淆视听将楚留香三人唤作“恩公”。
“我们的贵客终于来了。”
龟兹王微笑,他头戴金冠,身穿红袍,是个卷须虬髯的中年人。
尽管看起来和蔼亲善,他的眼神却充满了上位者的威严,借着举杯的机会视线一一划过对面的年轻人,当看到安小六时,龟兹王目露惊艳,眼神中流露出另一种情绪。
那是一种想要将某样东西据为己有的眼神。
楚留香皱眉挡在安小六身前,和胡铁花一左一右像人墙似的,隔绝了龟兹王的视线。
龟兹王收回目光,微笑道:“自古英雄出少年,没想到除掉石观音这个女魔头的竟然会是一群年轻人。”
此言一出,帐篷里顿时鸦雀无声。
那些喝酒吃肉的江湖人放下酒杯,重新打量对面几个长相出色的年轻男女。
“王爷,此话当真?”
一个绿衣服的男人明显不信,石观音是何等可怖的高手,岂能死在几个年轻人手里。
怕不是搞错了吧。
龟兹王笑了:“自是真的,小王可不会在这种事上说笑。”
绿衣人还是不信,不过他换了一种说法:“既然如此,我倒想见识一下几位的本事了。”
龟兹王显然也有此意,不过他比绿衣人更加懂得收买人心:
“先生且慢,您是我的贵客,这几位也是我的贵客,既然是贵客就先请入座,切磋的事还是稍后再说吧。”
绿衣人坐回自己的位置,目光却一直在楚留香、胡铁花、姬冰雁三人间反复游移,像在看一群欺世盗名的骗子。
唯一能让绿衣人和颜悦色的大概只有安小六,事实上自安小六进入帐篷后,所有人的目光便有意无意地瞟向她。
安小六感慨:出门在外真是不能太讲究、容易招惹祸事。
烤肉、美酒、精妙绝伦的西域歌舞。
大约是武士回来后说了什么,龟兹王特意给安小六多备了三大盘水果,将她窄窄的矮几布置的像个水果摊。
安小六左边坐着楚留香,右边是姬冰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