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这目的即将达成,谢烟客心里却不舒服了——
这臭丫头把老夫当什么了,老夫照顾自己的弟子乃天经地义之事,用你多嘴吗,你身为臭小子的姊姊,遇到难事若肯好声好气恳求老夫,老夫也未必袖手旁观……
“傻小子,臭丫头有告诉你她去做什么了吗?”谢烟客不动声色地问。
“姊姊去追坏人了。”
“坏人是哪个?”
“我不知道啊。”狗哥理所应当道。
谢烟客一噎:“你不好奇?不多问两句?”
“好奇啊,不过姊姊回来会告诉我的,家里的事她从不瞒我。”
狗哥非常骄傲地说。
谢烟客气得要死:“傻小子,老夫要你何用?!”
——要是那臭丫头死了,你什么都不知道,想报仇都找不到仇家!
不对,这或许就是那臭丫头的目的,她不希望这臭小子长大为她报仇。
想到这里,自诩见多了“人情冷暖”的谢烟客心里有些说不出的羡慕。
他活到这个岁数,见过背信弃义的,见过小人得志的,见过夫妻反目的……就连自己精心教导的弟子也在背后捅了他一刀,人世间最普通的亲情反倒是他从未体会过的。
“傻小子,吃完收拾东西,我们走。”
“去哪儿?”
谢烟客拿着筷子敲了狗哥一脑瓜:“去你家!”
烈日,黄沙。
这里是沙漠边缘一个小镇。
安小六牵着一匹骡子,漫步在贫瘠荒凉的小镇,感受着与江南水乡截然不同的风貌。
空气中弥漫着细细的沙尘,简陋的茶馆坐着几个腰间悬着大刀的赤膊大汉。
华丽的车马经过衣不蔽体的孩子,饥饿瘦小的男孩拿着一个很大的破碗,要了一圈碗里一个铜板都没有。
安小六不由得想到了自己,也想到了狗哥。
她对那个瘦小的孩子招招手,从包袱里掏出一个饼子。
孩子先是向后缩了缩,确定安小六真的将饼子递给自己吃,抢过饼子拔腿就跑。
安小六张张嘴,忽然一道平稳的声音响起:
【“一个轻功卓越的楚留香。”】
【“一个讲义气的习武之人。”】
【“一个讲义气且富有的习武之人。”】
安小六:……这个“富有”就很扎心了。
“停车。”
伴随着一道略显熟悉的声音。
华丽的马车忽然停了,从车上跳下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名扬天下的楚香帅。
正如安小六惊讶为什么堂堂盗帅会现身此地,楚留香也在暗中揣测安小六的来意。
安小六平静地说:“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公子。”
“姑娘怎么会在此地?”楚留香忍不住问道。
“我要去沙漠。”杀几个人。
安小六在心里默默将这句话补充完整。
楚留香更加惊讶:“你一个人?”
“还有它。”
安小六拍了拍身边的骡子,骡子极为默契地叫了两声。
楚留香是一个好人,虽然他和安小六谈不上有什么交情,却也不能放任一个姑娘孤身前往沙漠:
“相请不如偶遇,在下与几个朋友也要前往沙漠,姑娘不介意就与我等同行吧。”
安小六决定和富贵儿商量商量。
“要和他们一起去吗?”安小六问系统。
富贵儿发出了尖细的高音,震得安小六天灵盖嗡嗡回声:
【“去,为什么不去,蹭他们的骆驼,用他们的水!”】
安小六沉默,她觉得富贵儿名字起错了。
祂不应该叫“暴富”,祂应该叫“仇富”。
站在镇上唯一一家客栈前,楚留香为安小六介绍了自己的两位朋友。
一位是胡铁花,一位是姬冰雁。
两个高大挺拔、气质迥异的男人不动声色打量着安小六。
楚留香忽然提出此行再加一个人,还是一个姑娘家,二人都觉得他患了失心疯,不过当他们看到一个蓬头垢面的村姑,又怀疑患上失心疯的人是自己。
“我叫安小六。”
安小六安抚着身边的汗血宝骡,来自金陵的宝骡乍见到骆驼情绪有些激动,总想冲过去挑衅一下下。
“安姑娘是从金陵来的。”楚留香帮她补充了一句。
“嘶——”
胡铁花肃然起敬。
只有长途跋涉过的人才知道来到此地多么不易,这瘦巴巴的姑娘分明是个铁血硬汉!
什么安姑娘,这是六爷爷!
“安姑娘厉害,你说呢,死公鸡。”
胡铁花撞了一下身边的姬冰雁,说点什么吧,人家姑娘一个人怪尴尬。
姬冰雁点点头,他并没有什么意见。
人是楚留香带来的,他虽然不信任这个女人却信任楚留香,更何况一个人从江南走到沙漠边缘的小镇,无关是谁都值得钦佩。
因为姬冰雁准备了骆驼,安小六的骡子已经不是行走在沙漠里的最佳工具。
忽略富贵儿那句“还不是你没钱”,安小六按照姬冰雁的做法“依葫芦画瓢”,将自家宝骡以很低的价格卖给一户农家。
有楚留香他们的宝马良驹,安小六觉得自己的骡子短时间内应该不会被买走。
“你在这里好好待着,要我能活着出来,我们一起回家……”
安小六的对着骡子嘀嘀咕咕。
一旁的胡铁花见状,偷偷将楚留香扯到一边,低声问:“那姑娘究竟是什么路数,没有武功也敢一个人进沙漠。”
楚留香苦笑:“你可能不信,我和这姑娘也不熟。”
“你不知她底细?”
“不知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