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儿!”
大厅里众弟子无不动容。
石中玉叛逃雪山派已是七八年前的事了,七八年中,来了不少新弟子。
这些新弟子对石中玉并不熟悉,对于他在凌霄城里犯得事情也只是了解个大概。
许多人看到石清闵柔,登时想到了自己的父母,也红了眼眶。
哪怕是痛失爱女的白万剑,这一刻也动了恻隐之心。
石中玉不是个好东西,但闵大侠一片拳拳爱子之心里着实令人心痛。
他已失去了自己的孩子,又何必让别人也失去自己的孩子……
【“宿主,白万剑心软了。”】富贵儿突然道。
安小六吃了一惊。
正要询问原因,富贵儿又说:
【“白万剑心又硬了。”】
她登时又放下心来。
诚如富贵儿所言。
有那么一瞬间,白万剑几乎都要心软了。
要是石中玉真心悔过……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
他看到了蜷缩在闵柔身后,极力用闵柔身体遮挡自己身体的石中玉……
——什么糟心玩意儿。
——这玩儿意也配活着!
白万剑沉下脸。
恨自己方才竟想为这种人决定放弃给女儿报仇。
“弟妹,你还是让开吧。”白自在叹了口气。
他的语气循循善诱,完全不像是个刚刚杀完人的疯子。
他温和地望着闵柔,好声好气道:
“我要是失手伤了你,石老弟是要和我拼命的,你这个儿子不是个东西,老夫替你杀了,也算是为你们玄素庄清理门户了,你和石老弟趁年轻再生一个,岂不美哉?!”
安小六听得津津有味。
闵柔的母爱可以打动许多人,甚至包括躲在屋梁上一心想要石中玉去死的安小六,却打动不了一个有执念的疯子。
白自在只想为自己惨死的宝贝孙女报仇。
“不,白老爷子,您大人有大量,放过他吧,”闵柔跪在地上,撑开双臂挡住儿子,颤声道,“……玉儿,还不向白掌门磕头赔罪。”
石中玉害怕白自在真的捅死自己。
当即“咚咚咚”磕起头来。
他自出生以来从未吃过的苦头,在这短短两日已经吃遍了。
这个人向来凉薄,对白自在也好,封万里也好,都没什么愧疚,他只恨自己跑得不够远,让父母和雪山派的人抓了去。
石清悲恸万分,也走上前,跪在白自在身前。
“白老爷子,犬子罪无可恕,所谓‘养不教父之过’,石清愿一命抵一命,恳求白老爷子放犬子一条生路。”
白自在沉下脸:“石老弟,你这儿子不是个东西,我好心替你杀了他,你却要陷我于不义,既然如此,你们一家三口到下面向我家阿绣赔罪吧。”
说着振臂甩袖,内力将挡在石中玉身前的闵柔直接弹飞,另一只手倏然挥剑,砍向石清的项上人头。
石清内力绝非泛泛之辈,可随着白自在排山倒海的内力倾向而出,他才知道自己那点功夫在白自在面前只是螳臂当车,自不量力。
他惨笑一声,不躲不避,平静接受死亡的到来。
白自在长剑如梭。
众人只觉得眼前划过一道白影。
闵柔凄厉惨叫:“师哥!”
“不——”
白万剑耿万钟等人皆想出手阻止,却已来不及了。
眼看石清就要人头落地。
电光石火间,“嘭”“铮”两声,一个东西狠狠砸在白自在剑刃之上。
剑锋偏了一指,只削去石清一缕头发。
而那个挡去白自在剑势东西,不是什么精妙绝伦的暗器,而是一个啃了大半,已经硬的有些掉渣的馕饼。
大厅里众弟子一片哗然。
石清恍惚睁开眼睛,半点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
他望着地上的馕饼,心脏不断加速,几乎跳到了嗓子眼。
他认识的高手里有此等内力的不过寥寥数人,最有可能出现在这里的……
不,不,不——
石清慌乱,心里有个声音大喊。
他惊恐地看向跌在一旁的妻子,闵柔以同样惊恐的目光回视着丈夫。
倏然间,这对青梅竹马、携手半生风雨的夫妻想到同一个人。
两人面无血色。
同时望向馕饼投出来的位置。
“不,不,不要,不要——”
闵柔泪流满面,心里乞求着各路神仙。
可是神仙并未听到她的恳求。
从屋梁一角跳出来一个人,一个长得很像石清,更像石中玉的年轻人。
众弟子瞧着地上跪着的那个,又瞧瞧屋梁上跳下来的那个,一头雾水:
“怎么两个石中玉?”
“你傻啊,肯定有一个是假的。”
……
除了跟随白万剑下山追查石中玉下落的十几个雪山弟子,余下众人并不知晓“黑白双剑”除了石中玉还有另一个儿子。
石中玉在凌霄城拜师学艺多年,也从未提过自己还有一个兄弟。
有的雪山弟子觉得“黑白双剑”寻了一个假货,代替自己真正的儿子,但一想到夫妻俩为了保护跪在地上的那个,愿意一命抵一命,又觉得地上那个是真的石中玉。
众弟子议论纷纷。
“坏了,中坚兄弟怎么来了?”
王万仞有些焦急道。
“认识?”封万里问。
“他是‘黑白双剑’几年前才找回来的次子,石中坚。”回答的却是白万剑。
封万里不说话了。
一旁的苏万虹还有其他几个并未跟随白万剑下山的掌门弟子惊讶对视,他们还以为石中玉是独子,没想到还有个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