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万钟还未说完,白自在的四师弟廖自砺不阴不阳道:“耿师侄此言差矣,‘黑白双剑’内力深厚,哪会像你我这般畏寒畏湿,喝不喝又有什么关系?”
安小六知道耿万钟不似雪山派其他人那般对“黑白双剑”恶意满满,他既然劝石清闵柔多喝几杯,想来这酒的确对身体有利。
石清不卑不亢道:“有白师伯在,愚夫妇算什么内力深厚,说出去不过是贻笑大方。”
“这般说来,石贤侄认为我的内力深厚?”白自在忽然问。
“这是自然,白师伯内功造诣,天下罕有。”
石清这话真心实意。
白自在年少成名,自三十岁成为雪山派掌门人以来敌手难逢,这样的高手任何时期都不太多。
白自在脸上露出些许得意。
“黑白双剑”名满天下,石清为人一贯正派,连亲生孩儿做错事都能狠下心肠大义灭亲,他的话含金量不言而喻:
“那贤侄认为普天之下谁的武功最高?”
石清想了想:“白师伯就是石某平生所见武功最高之人。”
尽管石清觉得侠客岛使者的武功未必逊于白自在,但他们夫妇既然有求于人,又何必当那个扫兴鬼?
可白自在却沉下脸:“什么叫平生所见,难道贤侄认为还有人的武功会比老夫的高?”
厅堂寂静无声。
作陪的白万剑耿万钟等人面面相觑。
他们为了寻找石中玉,多年未回凌霄城。
对白自在这些年的变化一无所知。
耿万钟欲要开口为石清解围,封万里却暗中朝他使了个眼色,不让他出声。
耿万钟大为不解。
印象中师父虽然脾气火爆,却也不是蛮不讲理之人。
且不说“黑白双剑”乃他老人家的旧交,就算因为石中玉这混账双方断交,夫妇二人也深明大义将亲子押送到了凌霄城。
封师哥何故阻拦?
“贤侄怎么不说话了?难道贤侄心里有人比老夫武功高?”白自在阴恻恻道。
“这……”
石清面露难色。
他还真是这样想的。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不要说那神秘莫测的侠客岛使者,单论他幼子石中坚,武功亦是十分高明。
白自在避世已久,可江湖却不会因某个人引退黯然失色。
旁人不提,就说谢先生、安姑娘这些人也都是武林传奇。
白老爷子虽然武功高深,可论实战,未必是安姑娘的对手。
他若说白自在武功当世第一,传出去定要成了别人口中的笑话——他石清一世英名,居然为了儿子苟活于世,对雪山派谄媚做小,睁眼说瞎话。
闵柔紧张地攥住丈夫的衣服。
石清安抚地拍了拍妻子的手背,拱手笑道:
“石某见识浅薄,对少林寺的妙谛、武当派的愚茶二位大师仰慕已久,只可惜二位大师失踪多年,不知尚在人世与否。”
与妙谛、愚茶二位大师相比,白自在也是晚辈,石清搬出此二人,就是希望白自在不要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
“无知小儿,妙谛愚茶不过也只是仗着年纪大辈分高罢了。”白自在冷冷道。
说完,起身拂袖而去。
横梁上的安小六看了好一出戏。
觉得白自在要是真这么走了,石清闵柔还能放松些,至少他们跪在地上的好大儿石中玉可以起来了。
可惜,天不遂人愿。
安小六听到了富贵儿的声音:
【“一个爪子尖利、一心求死、发誓死前多拉几个雪山派弟子垫背的阴狠老头。”】
紧接着,有人笑嘻嘻道:
“有趣有趣真有趣,好个无威无德的当世第一,不要脸第一,老不死第一,死皮赖脸第一!”
这声音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无比清晰地出现在厅堂中。
紧接着,两个脸色惨白、双眼惊惧的年轻弟子“嘭”一声被甩进大厅。
二人瞳孔涣散,身体冰冷,已没了声息。
跪在地上的石中玉见状,吓得连滚带爬躲到了一边。
此时已没人关注他。
大厅里的雪山派弟子齐刷刷抽出长剑:“什么人?”
白自在气得面容扭曲,怒道:“何人胆敢在凌霄城里放肆!”
“是我。”
一个左手拿剑的老头踏着月光和白雪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身后是一片横七竖八倒在院子里的雪山派弟子。
丁珰倏然起身,脸色惨白。
“是你?!”白万剑瞪着来人。
“丁!不!三!”
白自在目光凶恶,说着,便如一道闪电疾驰而出。
丁不三死了。
没有任何悬念。
他本也不是白自在的对手。
况且还伤了一只手。
丁不三死前狂笑:“白自在,若非我丁老三断了一只手臂,你以为你能赢?你胜之不武——”
他阖上了眼睛。
【“一个死亡的丁不三。”】
白自在气得哇哇大叫:“放屁放屁放屁,你就是两条胳膊俱在,老夫也能赢你!”
“你起来,你给老夫起来!”白自在揪起丁不三,想要和他理论。
可惜丁不三再也不能睁开眼睛回应他。
丁珰哭得很伤心。
却不曾离开石中玉半步。
就……挺孝哈。
除了丁不三,地上还躺着六个雪山派弟子的尸身。
六人是夜间巡逻的弟子,皆死于丁家独门绝技黑煞掌之下。
丁不三虽然断了一条胳膊,内力却半分不差。
六人中有四人顷刻毙命,有两个武功比较好,反抗了一招半式,被丁不三报复性地丢到了大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