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是……
一个身材中等的虬髯大汉迎了上来:
“恩公, 您可算来了, 老夫人怕您找不到地方, 让我出来接你。”
大汉露出爽朗的笑容,额头上却冒出细细密密的汗。
这个季节,即使正午阳光最好的时候也不太热, 大汉身上的衣服也没厚到可以让他冒汗的程度。
安小六眉头直皱:“刘长山,你怎么下床了,不是叮嘱过你卧床静养吗?”
大汉咧嘴笑了:“我平日都是躺着的,今天听到恩公要来实在激动得很,躺不住了。
“恩公, 别说我了,老夫人还在家里等您哩。”
安小六叹息,她知道这汉子固执得很,也不劝他上床休息, 而是从袖子里另取出一包药粉递给那壮汉:
“待会找个人帮你上药。”
虬髯大汉用仅有的一只手接过药粉, 乐呵呵应道:“恩公,我晓得了。”
这虬髯大汉刘长山和他口中的老夫人, 正是几日前,姐弟俩上京途中救下的刀客和老妇人。
姐弟俩谁也不曾料到,那夜藏在麦田里提刀捅死强盗的老妇人, 不仅有一个在京为官的儿子, 还是一位有品级的诰命夫人。
胡家虽然是官宦人家,住的地方却很普通。
小小的四合院里有三间大瓦房, 不及姐弟俩在金陵家的一半。
胡老夫人身边只有一个粗使婢女。
女孩年纪不大,人也没什么城府,得知安小六提了一篮子鸡蛋,当即欢喜道:“太好了,老爷回来有鸡蛋吃了。”
“家里没鸡蛋了吗?”安小六问。
刘长山黝黑的脸一红:“家里没有恩公想的那么艰难,老夫人这次入京是带了钱的,只是这京城花销大,那些跟着老夫人入京的人要安葬,家里有妻儿老小要多给一些,老爷在翰林院俸禄微薄又未曾娶妻,总要省着点。”
安小六了然。
胡家看起来也算是小有家底,但那天夜里实在死了太多人,路上又黑,安小六倒是有替胡家人收起来贵重财务,但对于遗在路上的那些,她能挽回的损失杯水车薪。
“那天我若能多装一些就好了。”
安小六有些可惜。
“若没二位恩公,我和老夫人现在用的已经是纸钱了,”刘长山说着,将安小六迎进一间昏暗的瓦房,“老夫人,安姑娘来了。”
和记忆中相比,胡老夫人精神好了许多。
安小六帮她施了一次针,开了个方子,又教婢女如何换药,便以狗哥为理由向胡老夫人提出告辞:
“胡老夫人,我弟弟还在客栈等我,那孩子心眼实,我留他一个人在客栈有些不放心。”
与其让胡家人绞尽脑汁琢磨如何招待自己,不若趁早离开,免得给人家添麻烦。
胡老夫人也知道眼下家里乱糟糟的,不是待客的时候,倒没有强留安小六,只说:
“恩公哪天有时间就带着小恩公一同来家里吧,我儿有些不用的旧书,小恩公若是看得上就带走。”
安小六眼睛一亮:“好,后天我带他过来,打扰老夫人了。”
胡老夫人爬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了真心的笑容。
待安小六走后,服侍胡老夫人的小婢女说:
“安姑娘真跟仙女似的,人长得好又会治病,和我说话也好和善,刚刚我说记不住,她还特意给我写了个条子……”
胡老夫人心念一动:
“你觉得安姑娘如何?”
“很好啊。”
“老身也觉得很好,长得好,心肠也好,本事大,人也不张扬……唉,之前怎么没想到呢,该多问几句的。”
小婢女望着一会儿懊恼一会儿欢喜的老夫人,完全不明白自家老夫人为何突然激动又突然懊丧。
待安小六回到客栈。
太阳已经爬得很高了。
全福客栈塞满了人,甚至找不到落脚的地方。
饶是如此,安小六还是一眼便看到了狗哥。
“姊姊,我在这里!”
狗哥挥着手,冲安小六露出灿烂的笑容。
他和峨眉派严人英坐在一起,其他人却是不在。
安小六坐下后问:“怎么只有严少侠一人,张大侠马女侠他们呢?”
严人英气愤道:“有恶贼重伤了我大师兄,那些人武功极高,我师兄妹几人均不是他们的对手,险些全军覆没,幸好石小兄弟听到了二师兄的声音,及时赶到救了我等一命。”
安小六吃了一惊:“什么人,武功竟如此高强?”
峨眉七剑虽然大部分被富贵儿判为“蹩脚剑客”,事实上几人剑法相当不错,合体之后更是威力无穷。
想来就算少了一个孙秀青也不会差太远。
严人英恨恨道:“看打扮像是密宗的喇嘛,可峨眉派与密宗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兴许是旁人假扮的也说不定,不过其中重伤大师兄的却不是那些喇嘛,而是一个神秘剑客。”
“剑客?”安小六喃喃自语。
剑客,又是剑客!
你们剑客都这么闲吗?
看看人家西门吹雪,平时在家待着不出门,难得出一次门就解决了终生大事,你们就不能像西门庄主那样安安静静做大事吗?!
【“就是就是。”】富贵儿小声附和。
【“他们就是吃太饱了。”】
“张大侠现在如何?”安小六又问道。
严人英有些难过地说:“二师兄正在照顾他,目前还未脱离危险。”
却在这时,一个身穿白衣红鞋的女子从楼上走了下来。
这姑娘长得极美。
比马秀真师姐妹还要美。
她环视了一圈,发现每一张桌子都有客人,她想坐下来吃饭就必须与人拼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