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洪基仔细打量这婴孩的妈,凭她的姿色连一个粗使宫女都不如。
平静但饥饿的日子过到秋天,狠狠喝了两顿稠粥,又开始每日两顿的稀粥,只是加了许多栗子和别的菜进去煮菜粥。
耶律洪基扶着篱笆墙站在门口,目送这家的男主人带着数斗谷子去交税,心中暗恨,这些米都应该给我吃。什么昏君,胆敢抢朕的口粮。
年关将近,正准备着一年一度的油炸食品和给小孩买糖吃,正在偷油炸的没舍得放盐的豆腐丸子吃,难得笑一下。
简直佩服自己的好心态,在这种环境下还能笑一笑。
二十八,偷吃炸丸子。
二十九,偷吃炸年糕。
大年三十,获得了两片宝贵的咸津津的腊肉。
大年初一,踩着凳子爬上去偷舔糖瓜。
大年初二,从凳子上掉下来,喜获一个柿饼子。被便宜哥哥打了一顿抢走柿饼子。
大年初三,得知皇帝征召士兵。
“去和谁打仗?”
“柔然。柔然又打过来了。”
这里距离边关不远不近,柔然来打草谷还到不了这个村子,但这里要给边关提供大量的粮草,还要养马。
到了春耕时节,老爹还没回来,奶奶和母亲只能把两个小孩关在家里,她们去种地。
这家还没富裕到养得起牛、借的起牛的程度,犁地时一个人在前面拉着绳子拖,另一个人把爬犁压到土中,翻动经冬变硬的土地。
饥饿在耶律洪基体内闹腾了太久,他太想快点长大,又想自杀,这样饥饿的日子一晃就过了四年,老爹终于有了音讯,他在第三年死在边关了。生长期从早到晚的饥饿让耶律洪基忘掉了宏图霸业,比起征伐天下,更重要的是去打一头肥肥的猎物,烤的滋滋冒油然后用刀子削着吃。
只忙于用粗麻编织的套索去套老鼠和兔子、鹌鹑、野鸡,用自己做的小弓箭去射野鸡野鸭,简而言之啥都行,在这个青黄不接的季节里完全不挑。可惜这村子里的河很浅,没有大鱼。
为了这口吃的,便宜老哥承担了摊派的打草喂马,家里需要编的箩筐席子草鞋麻绳等诸多杂活。
耶律洪基背着手检阅自己设下的诸多陷阱,他确实很会打猎,但是——村里一个有名的无赖正跪在地上,伸手到陷阱里去掏,听见羽翼扑腾的声音,就知道是一只鸽子。
在这里不太可能找到一把小刀,毕竟金属都很贵,但尖锐的石锥用来杀鱼还是很容易办到的,小小的弓箭也能在十步之内贯穿一只野狗。
耶律洪基走到这无赖身后,就在一步之内拉弓搭箭,贯穿他的脖颈。
一个来溪边洗衣服的小女孩惊愕的短促尖叫一声,站在原地吓的动弹不得。
耶律洪基哈哈大笑:“你怕什么,你又不来偷我的东西。”他倒不怕人说,这小女孩比他还小一岁,口齿还不清晰,而且一个不到十岁就敢杀人的男孩子,谁见了不得夸一声勇士。
勇士也敌不过蝗灾。
年末的恶吏上门,即便是蝗灾让本地颗粒无收,照样破门而入,把半匹布和竟有的粮食都抢走了。
“你把东西都拿走了,我们怎么活!”
恶吏斜眼相看:“那就等柔然打过来,把你娘jian杀,把你小子抓走当奴隶,看你还问不问怎么活。小子,你有胆量,将来去杀柔然人,拿人头换军功。”
被蝗虫吃光了草木树叶的地方是没有小动物的,耶律洪基的石刀和小弓箭都没了用处,村里人掏光了老鼠洞的存粮,剥干净了树皮,只能分散去各地乞讨。
蝗虫过境,招灾的村镇极多,沿途米价极贵。
耶律洪基认得字,城里张榜布告说发放赈灾粮食,但城里城外没有半点赈灾窝棚的痕迹,一家四口的生计只有沿街乞讨,他终究敌不过腹内如焚,而且现在乞讨的也不是耶律洪基。
豪门大户紧闭大门,家丁奴仆拿着武器牵着恶狗守在门口,挑挑拣拣买走难民手里六七岁的小姑娘小男孩。饥民们争先恐后的卖儿卖女,倒不是为了那点钱,卖进去的小孩就绝对饿不死了。
哥哥因为长得太丑,没卖进去,到叫一个武馆的馆主买走了。
那馆主原本看上的是耶律洪基,看他与众不同,妈妈和奶奶没舍得卖掉最小的,就退而求其次,把能分点剩骨头剩肉的看起来强壮一些,不像其他人那样近似骷髅的哥哥买走。
耶律洪基在记仇名单上加上这些大户人家的名字和地址,打算将来有朝一日成就了王侯霸业,把他们全家杀光,男女老少一个不留。
只有些好心的民人施粥给灾民,勉强没有饿死,在青黄不接的春日又回到故土。
茅草屋塌陷了大半,重新修缮起来,靠着卖掉哥哥的钱和野菜、榆钱,炕洞下面存的一罐米,勉勉强强活到夏天,瓜果丰盛的季节。
耶律洪基只能去拉犁,打猎不够缴纳赋税的,他又需要钱来置办真正的刀子和弓箭。
辛辛苦苦整年,幸运的避开了水旱蝗灾,好不容易丰收,黄澄澄的谷子堆了满地。
柔然人打了过来打草谷,抢走了全村所有收成。
耶律洪基上次涌起这么深的恨意,还是传闻萧观音和乐师有染:“我要去投军。”
“胡闹!”瘦小枯干的两个女人异口同声:“你还不到十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