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寿礼、郊祀大礼、恭谢礼、亲耕回鸾等重要典礼上,簪花是礼节,从皇帝到大臣和左右随从,都簪花。就连寇准年轻时被宋真宗赏识,都被赐了一朵奇花,夸他年少适合簪花吃酒。
《舆服制》规定,朝廷簪花的最高级别是大罗花,分别为红色、黄色、银红色。他当时看书看到这里,就情不自禁的翻了个白眼。
林玄礼有点犹豫,那边丧礼刚低调的办完:“戴着花冠招摇过市,是不是太浮夸了?过几日御宴再带。就带这朵新鲜牡丹就好了。”
进宫谢恩,就换了新的大红锦袍,腰横金革带,一圈十几枚錾刻的金饰片不仅美丽,还很耀眼。黑色的展脚幞头上插一支姚黄牡丹,娇嫩嫩的大黄色,太大了没法像玉兰、梅花那样斜插鬓边,簪在帽子上。
官家花园里欣赏音乐,这是太医的建议,用景色声乐娱乐耳目,调节心情。
并请皇后一起前来欣赏。
刘清菁忧心忡忡的过来欣赏了一下,看他没有快速脱离丧子之痛,也没甩开自己开始欣赏年轻美人,也就回去继续哀悼儿子。
教坊司准备了新的大型乐曲,其隆重程度差一点就把编钟抬上来,鼓乐齐鸣,堪称洪钟大吕,庄严郑重喜悦,远远的就能听见数十人合奏的宏大乐章。
“官家,十一郎来谢恩了。”
正式入宫谢恩得从天街进皇宫正门,不能从飞桥复道溜过来。
远远的一看,陪在皇帝身边的不只有史官,还有每日侍奉左右的文散官六人,礼部官员、教坊司主管,再加上内侍宫女,足有二十几人。
“叫他过来。”赵煦看他有些左顾右盼,还挺好奇的看了看远处的宏大乐队,只戴了一朵花过来行礼:“免礼,赐座。”
“谢陛下。”林玄礼好奇的看向教坊司的超豪华班底,丝竹管弦,琴筝琵琶,钟鼓号角,这都堪比交响乐了,虽然没听过交响乐现场版,但应该也就是这样了。
还需要按规章制度说一些谢恩的话,才开口就被制止。
赵煦恢复精神之后多看了点奏本,深感这一趟其实也很危险,应该把弟弟扣下,让萧远山去就行了,死了也不心疼。“你九哥早已晋为亲王,十四弟明年也要晋升,他们都什么都不用做,哪里像你这样,屡次出生入死,深涉险境。”
林玄礼微微笑笑:“这不过是和烹调一样的事,力所能及之处,为六哥效力。六哥,这是给我册封的仪式上用的乐曲吗?有点太宏大啦。”
赵煦笑而不语,指了指旁边的酒坛:“昔年真宗皇帝命寇准簪花饮酒,你年纪还小,也该如此逍遥快活。”
说完这句话就开始查作业。
那边的乐队中,三个中音歌手在庄重的合着节奏唱歌,他们虽然是黄门内侍,但中气十足,长得国泰民安,声音又厚重优雅,音调并不婉转而是庄重且敞亮,每个字唱的速度不快,极有典礼仪式感:“四海皇风被,臣忠奉大猷。戎衣更不著,今日告功成。”
林玄礼惊讶:“西北大捷?”
赵煦的心情好起来就因为这个:“节节胜利,我看他能毕其功于一役,叫西夏从此后不敢再生反心。将来章楶回朝复命,庆功宴上就用这支曲子。”
《凯歌》四章,这才唱了第一章 。
组曲足有半个小时才结束,听的挺叫人热血沸腾,林玄礼听的开心,一连喝了几斗酒,反正现在内力深厚,能运化的开。
官家不是真的快乐,除非西夏大败国力衰微,看他脸色白里透红,微微闭着眼依在椅背上,看起来有点喝多了。就对左右道:“你们看秦王现在的样子,像哪一位古人?”
八名官员不敢轻易开口,其中一个谨慎的说:“臣看秦王,有几分像是酒仙刘伶?”
“郡王面若菩萨,仿若拈花一笑的慈航道人。”
“李白斗酒诗百篇,郡王走马章台,满楼红袖招,颇有盛唐遗风。”
其中年轻正直的官员破觉不妙,秦王和盛唐联系在一起,怪不吉利的。当年唐太宗的秦王府里,一切消息机密谨慎,不曾走漏半点,又有全套凌烟阁功臣作为家臣,可不像大宋的秦王这样,要人没人,要机密谨慎实则到处漏风。
“说起盛唐遗风…”教坊司云韶部的管事太监仗着自己内宫之人,调侃:“看郡王面若满月,头插牡丹,莫不是杨贵妃醉酒?”
林玄礼并没真醉,只是喝的有点多了不想说话,提起杨贵妃又想起那个变态皇帝,又想起李衡娘,那姑娘实在是完美又无辜,她要是再忍一忍,等自己武功大成杀了皇帝,大概也不会害怕自己。
睁眼瞥了他一眼,捏着嗓子柔声说:“臣妾醉了,陛下抱臣妾回宫。”
赵煦一口酒直接喷出来,呛的咳了几声:“你咳咳咳,你,加封秦王的第一天,你就以这样的御前对答永载青史,哈哈哈哈哈。你也不看看自己的模样!你抱朕回宫还差不多。”
林玄礼笑吟吟的说:“臣妾能做鼓上舞、掌上舞,一点都不胖。”
左右散官不仅没有笑,还准备弹劾他君前失仪(当众夹子音、玩昏君梗)。
官家刚要反驳,忽然想到武林高手单手托起一个小胖子不算多难,想一想那场景就忍不住发笑。“哈哈哈哈真叫人无福消受。你若是贵妃,汉明帝唐明皇,都是叫你压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