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伴伴深以为然,轻轻推开一条门缝,让十一郎滋溜一下溜进屋里。
他也轻手轻脚的跟进去,都站在门口,官家睡醒了一睁眼就能看到的位置,也不聊天,就等官家睡醒。
林玄礼开始后悔自己进来干啥,以前从来不进来等的,都在外面撸猫玩等他起床。瞥了一眼滴漏,准备等上半个小时,借故溜走。
赵煦本来也没睡的很实,过了十分钟不到,睁开眼睛瞥了一眼,睡眼朦胧看不清楚:“谁在那儿?”
林玄礼走上前,在床前单膝下跪:“臣耶律弥勒奴前来复命。”
“还装什么!快过来。”
笑嘻嘻的爬起来,凑到床边:“离京的是耶律弥勒奴,那回京的自然也是。这才叫善始善终嘛。六哥~”
赵煦掀开被子坐起来,仔细端详饱经风霜的弟弟,瘦了三圈黑了两层:“这些日子真是苦了你了。”拨弄了一下散落碎头发的环形小辫,又在身上捏了捏,他闻起来香喷喷的很清爽,看起来黑瘦硬朗像是长大了,但这个发型莫名显得像个小孩,大约还是看脸,摸了摸脸颊,竟然能摸到骨头:“可曾有什么意外?受伤了吗?怎么瘦成这样?”
“瘦倒不是受伤。前些天比这还瘦呢。玄慈见过我,臣弟又不会易容术,全靠瘦的脱相还有服色不同,以及多说契丹话,做出一副很欠打的神态来骗他。”
赵煦还挺喜欢看身边的人打扮的珠光宝气,装扮朴素起来就好像故意沽名钓誉,显得有谁苛待他们似的,托着水晶瓜棱珠和镂空金球组成的项链看了看,衬着弟弟这张脸略显消瘦单薄:“事情了结之后,没受委屈吧。”
林玄礼实话实说:“六哥,玄慈和慕容博一场大战拼的差不多同归于尽,冲我翻了几个白眼,哼了几声,也没敢给我什么委屈受。他刚说了半句埋怨,章援就连他带少林寺捆在一块骂。”
赵官家对此很满意:“他还敢埋怨?”
郭伴伴带人抬过来官家睡完午觉的点心,琳琅满目一桌漂亮小碟小碗,青瓷白瓷、金碟银盘,里面放着些玫瑰酥饼、糖面人、小汤圆、桂花奶冻、蜜饯鸡头米、樱桃煎、蜜豆凉糕。
林玄礼笑吟吟的说:“他自诩活得长经过见过,以武林前辈自居,满以为什么事都瞒不过他那双慧眼。没想到,我和他当面见过几面,他瞧见过的面庞,我也没做易容。哈哈哈哈,他盯着我,瞪着我,一开始是我和萧远山两个人,后来六哥您派去的援兵到了,他更不疑有他,被我结结实实的骗了两个月。”
赵煦想想那场景,也着实好笑。挑挑拣拣拿了一碗不怎么甜的桂花奶冻,其他的都挪到十一郎面前去。他舀了两勺,还有一件事很不满:“萧远山当日怎么敢带着你就追?玄慈和你们定下约定,到时候赴约便是了,他怎么能让你以身犯险?他是玄慈的对手吗?”
“六哥放心,他有把握战胜玄慈。”
赵煦哼了一声:“听他们汇报,玄慈是武林之中数一数二的高手。你怎么出去一趟,就能遇到一个与之相等的高人?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蹊跷隐情?”
林玄礼吃甜腻腻芝麻馅小汤圆,半真半假的说:“六哥,他虽然说是因为我可爱讨喜,我估计肯定也有身份的原因在内。他远离契丹快三十年,肯定是回不去了。”
赵煦微微颔首:“这倒不假。我派遣使者去辽国为你做些准备,也顺道打听萧远山的事。他到没骗你,二十八年前,辽国属珊军总教头萧远山无故消失,他带出门的妻儿随从也一起消失不见,辽国境内传了一段时间的妖怪吃人故事。那年他大约三十岁,刚成婚没三年,说来奇怪,他家世寒微,父母两族都打听不着,只有两个故友说他武功奇高,战无不胜,听说当年的萧观音看他与人并无瓜葛,很是看重他,不过往事俱已成灰,更多的也打听不着。确有其人就好。”
身型伟岸接近八尺,国字脸,浓眉虎眼。
林玄礼暗暗擦冷汗,心说我六哥居然去做了背调!厉害啊。要不然我连乔峰的事儿一起交代了吧,万一将来爆出来什么……说呗,六哥才不在乎谁是契丹人,都是他最爱的丞相的工具人。
“奏报中不详尽,你细说说这三个月的经过。”
林玄礼一边吃一边说,连自己新搞的人设都交代了:“玄慈盯着我看,我怕他看出来。打个岔。要是有什么传言,六哥,您就当笑话听。我不光和萧远山低声耳语,用契丹话叽叽咕咕的当众公开说悄悄话,赵金钟他们也没少和我关门密议,轮流睡在我屋里守夜,闲的没事还和章援秉烛夜谈,对弈品茗,从诗词歌赋谈到风花雪月。哦,我还和十一郎抱在一起亲嘴呢。”
赵煦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好,你终究没放过章援。叫章相公听说了,你等着的。”
再往下说,就说乔峰一眼认出来是自己,然后挖坟,抓诱饵,上路,开始钓鱼,开始经受高质量训练。直到最后,乔峰放心不下自己,特意来看看进度。
赵煦想了想:“你那个结义大哥?”
“就是他。看我还不回京,以为出了什么事。”林玄礼深谙给人推荐某人某事之道,淡淡的做个简介就好了,不要提高太多期望:“他打算来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