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度过糟糕的一天。”*

日野向子曾经被羂索残忍地杀死了。从那一天开始她就合该变成诅咒世界的怨灵，只不过是现在才从地狱里爬出来罢了。

没有任何人可以回到过去，那么也就没有任何人能够拯救她。

……包括已经成长为特级咒术师的伏黑惠。

“「只救准备好被救的人」是五条老师的信条才对吧。”

伏黑惠拧起眉，冷静地说话。

“我不会为了你所做出的事情来救你。某种意义上来说，「超高校级预言家」的存在促使了世界末日的发生。”

让他始终无法放弃她的……是约定。

因为曾经没做到拯救她，让她死去了。很抱歉。现在希望能稍微弥补一点。

——哪怕她本人并不领情。

“可以哦。”

深金色的头发的年轻巫女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如果你可以让我毫无杀意地爱上你的话，我就答应你再努力一下。”

虽然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啦。

在绝望的影响之下，杀意和爱意已经完全混淆掉了。分开是怎么可能的事情嘛。

——即使是在希望之峰的日子，她也是拼命忍耐着杀死他的欲望才没有在东京出现的。

“嗯……”

她托着下颌，像模象样地思考了一会。

“我应该不会冒出这么有希望的想法。所以你不是我想象出来的吧，惠。”

伏黑惠在被发觉的瞬间就被扔出了日野向子的内心世界。他睁开眼睛，映进知觉系统的就是咒术高专粉刷干净的天花板。

“过几天再尝试一次。”

博士不用问就知道一定是失败了。他很简洁地说话，掐灭了手中的烟蒂。

“现在你可以走了。”

潜入内心世界的时机不会太多。被发现就要重头来过。好在他不算白去，虽然没能逆转绝望，好歹也拿到了超高校级预言家本人的承诺。

——要让日野向子毫无杀意地爱上他。

听起来或许有点太困难了。

潜意识里的事情只会埋在潜意识里。现实中的日野向子是一点也不会记得的。

于是在年轻的绝望眼里，就是海胆头咒术师突兀地推开了门，自顾自地抛出了邀请。

“……你说过想去游乐园吧。”

操纵暗影的特级咒术师站在门边说话。为了掩饰主动提起的窘迫，他抬起了语调。

“我明天可以请一天假。”

——啊。

坐在床沿上的日野向子踢了踢放在旁边的小柜子。她在已经全部染上绝望的粉红色的记忆里使劲翻了翻。

游乐园什么的，好像是有这样一回事。

“不去游乐园的人生总感觉缺了点什么。”她曾经是这么想过的吧？

现在除了绝望的混沌以外的任何东西都不能吸引她了。

……这才称得上超高校级的绝望嘛。

她托着脸颊看向伏黑惠的方向。特级咒术师的狭长眼睛里不自觉地映出了些脆弱的神色。他抿了抿唇，紧张和悲伤在他身上几乎同时出现。

——如果这个时候否认的话，他会破碎掉的吧？

不止是拒绝掉一个提议那么简单。而是彻底让他认清一个事实，那就是丢掉的东西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被弄丢的日野向子是想诅咒他啦。这份诅咒可以叫“活下去”，也可以叫“幸福”，惟独不想让它和“痛苦”扯上关系。

那样的话，日野向子所付出的一切东西不就全都变得毫无意义了吗？

于是她朝着他伸出了手。

“真没办法。”

她说。

“明天会下雨哦。背我去吧。”

伏黑惠握住了她的手。

他站在几乎已经化为诅咒的巫女面前，第一次放纵了自己的感情，弯下腰把她抱进了怀里。

特级咒术师身上带有血腥和烟火的气息，可日野向子奇迹般地并不讨厌。她安安静静地回抱住了少年的脊背。柔软的脸颊埋在宽松的帽服里，年轻健康的心脏正在近在咫尺的少年胸膛里跳动。

“抱歉。”

伏黑惠闷闷的声音在两个人之间狭窄的空间里回荡。

“但是不会放弃你的。”

啊呀。

日野向子眨了眨那双漂亮的深金色圆眼睛。

……好像有点玩脱了。

第42章

抹茶

……阳光好像有点太刺眼了。

年轻的未来巫女跟在十影法术士的身后，手背搁在眼睛上，稍微挡了挡。

铁制手铐咒具被摘下去了。原因是带着的话会吓坏路人。

——为了完全地保证超高校级绝望不会趁机做出什么，特级咒术师伏黑惠决定亲自背负起看管她的责任。

他走在她的身前，自然地拢住了少女细伶伶的左腕。

少年的体温偏高，温热的指腹抵在半诅咒几乎已经停止跳动的脉搏上，像是两人共享了同一颗心脏。

……事实上，也是自我评价过低的伏黑惠在拼命地消耗自己，好让恶名昭著的绝望残党活下去吧。

已经没有办法再给予伏黑惠回应的日野向子安静地沉默了一会。

无论是从作为咒术师的前途着想，还是虑及全体人类的命运，最后的未来巫女还是被伏黑惠公开怨恨更好一点。

……因为只有背负整个世界的痛苦，才能让她成长到能和伟大意志平分秋色的地步嘛。

在那之后，日野向子会堕落为同时存在于过去、现在和未来的咒胎。一旦诞生，连六眼术士也会很难搞定。

——所以才会让她代替伟大意志成为最后的幸存者。五条老师知道日野向子会选择不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