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就是新来的？”

稍微有点活泼过头的图书馆女孩推开了门，深金色的长发正在随风飞舞。

——她就是日野向子本人。

比起现在的样子，图书馆女孩更像是四年前浦见东中学里莽莽撞撞的未来巫女。流金似的眼里没有一点绝望的迹象。

海胆头的特级咒术师安静地注视了她一会。

“啊。”他简短地回答道。“今天才进来，应该算是新人吧。”

“那就对啦！”

图书馆女孩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她直接挎住了伏黑惠的胳膊，拽着他走进规模不小的图书馆。

“你的任务是阅读古梦。至于怎么阅读，我会教你的哦！”

她把海胆头的咒术师拽进了一个昏暗的小房间，找了个旧椅子让他坐下。只剩下短短一截的蜡烛摇曳着脆弱的光。

——没必要的设定也太多了吧。

特级咒术师在心里暗暗吐槽一句。绷紧的眉眼也放松下来。

他有些怀念地看着烛光下的少女。像是凝视一个源自回忆与过去的幽魂幻影。

“人类的眼睛是没有办法阅读古梦的。”

图书馆女孩自顾自地从翻出黄油刀一样扁平而古怪的刀具，放在烛火下均匀地烧灼了一会。

“我会给你画上记号。嗯……就是类似读古梦许可证的东西？”

她握着刀凑过来，膝盖抵着伏黑惠腿间空余的那小块位置，半跪在他面前。

……稍微低下身体就可以碰触到的位置。

“不要害怕，惠。”

她轻声说话，提起了那柄古怪的刀。指尖用力压着深色的木柄，直到连血色也褪去了。

“我不想伤害你的……从来不想。”

“我早就说过了吧。”

海胆头的咒术师抬起脸，黑蓝色的狭长眼睛里没有任何恐惧的神色。他冷静地拉平了唇角。

“我背负的最少，所以无所谓。术式也好、性命也好，想要的话就拿去好了。”

冰凉的泪珠开始顺着未来巫女形状优美的脸颊滑落。

“……你在、自顾自地付出什么啊。”

她的声音开始微微颤抖。

“我什么也不要，也不要你了。就这么背负着我的诅咒活下去吧，伏黑。”

刀尖像是没入黄油那样毫无痛感、静默无声地没进了伏黑惠的眼球。

图书馆女孩擦掉眼泪，迅速收起了模样古怪的短刀。眼看着就要离开了。

“——喂！”

海胆头的咒术师抓住了日野向子细伶伶的手腕。

“什么诅咒，把话说明白啊！”

深金发色的未来巫女轻轻挣开了他。

她头也不回地推开门，像是原本就不存在那样消失在了他的视野当中。

桌面上留给了他一张泛黄的纸条。

「当心光线，不要看阳光。这是图书馆的规则，逾越者必将受到惩罚。」

伏黑惠再看见她的时候，是在存储古梦的阅览室里。

深金发色的日野向子正拿着一小块布擦拭那一排排摆在架子上、代替书籍的独角兽头骨。

“这些就是古梦了。”

她捧起一个似鹿非鹿的头骨，放在了伏黑惠的面前。

“独角兽可以帮助镇民们剥离「心」。剥离之后，没有四散开的一部分就会存储在它们的头骨里。”

“……这就是古梦的由来。”

第41章

玩脱

……心？

伏黑惠精准捕捉到了这个词。由潜意识所建构起来的世界不会吃设定，而他还没忘了因为什么才要迈进这里。

“镇民们都被剥离了「心」？”

他接过了古怪的独角兽头骨。

“是哦。”图书馆女孩抿开唇角，露出一个弧度很浅的笑容。

“世界尽头的居民是不能保留心的。正因如此小镇才会如此平静。但心这东西是切不干净的——总会冒出新的来。”

“这个时候就需要独角兽了。”日野向子用那一小块湿抹布擦去头骨上面沾染着的灰尘。“人总会改变，而这里始终静止。它们是维持世界尽头不崩坏的原因。”

她把头骨推到伏黑惠面前，拉着他的手覆盖在那玉白的颅骨上端，直到那一小块钙质被体温熨热。

“闭上眼睛。”

她说。

迷幻而绮丽的颜色在他眼前照亮。茜色的阳光代替了昏暗的图书馆，附近的景色陌生而似曾相识，是埼玉县。

海胆头的咒术师准确地捕捉到了抱着一罐牛奶、跌跌撞撞跑过来的金发女孩。

她笨拙地系着双马尾，脸颊上还蹭着果酱干涸后的痕迹，多少显得有点愚蠢的可爱。

他很快就意识到了她是这段回忆的中心，也是年幼的日野向子。

“甚尔！”

她一把抓住伏黑惠的裤边，邀功似的举起手中的罐头。

“我替面包店的姐姐祓除了咒灵，她送给我了牛奶哦！”

……是把他认成别人了吧。

本来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伏黑惠决心好好扮演这个“甚尔”，从这一小片记忆里找找线索。

“辛苦了。”

他揉了揉幼年女孩柔软的发顶，唇角不易察觉地弯了弯。

日野向子歪了歪头。她眨着一双疑惑的大眼睛，轻声说道：

“今天的甚尔好温柔哦。已经不太像是甚尔了。”

四周的景色因为她这一句话而崩溃了。在异质的泡沫当中，年幼的少女在他面前飞速成长。

被收养，度过还算可以的圈养生活，直到那一天的来临。

“每个人都会崩溃，惠。”

十五六岁的年轻巫女侧身站着，血从小臂上的伤口里流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