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恩说的究竟是不是真的，他无从考证。他隐姓埋名僞装成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本就是不愿再被塔或其他什麽人寻到，不欲再参与任何势力的纷争。

但如果是真的呢？

“沙沙沙”的脚步声突然响起，是靴子踏在沙滩上发出来的，和他以往每日听到的赤脚或拖鞋踩踏的声音很不一样，也许常人无法分辨，但他可以。

这麽晚了，谁会穿着靴子在沙滩上走来走去？更何况他的房车离游客聚集的地方并不算近。

布鲁斯立刻警觉起来，尽管已经隐退多年，但刻进骨子里的警惕性并没有消失，尤其是在白天经历了瑞恩那一遭，被她提醒线人随时有生命危险后。

一个人影走到了他的车窗前，停了下来。

没有说话，布鲁斯和外面那人都沉默着，谁都没有再发出一点响动。

空气分外安静，海浪声透过薄薄一层车皮，与布鲁斯狂跳的心髒同频。

僵持几分钟后，他率先开口。

“我没有告诉她你的事。你放心，我已经死过一次了，不想再死一次。所以什麽该说什麽不该说，我心里有数。”

窗外那人什麽也没说，仍静静站着，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布鲁斯等了一会儿，有些心急：“我已经答应为你保守秘密，就绝不会食言。我知道你是什麽样的人，知道你的手段，知道你什麽都做得出来，我很惜命，你可以放心。我只想太平地过完下半辈子！”

又过了一会儿，窗外那人突然轻笑一声：“布鲁斯，你还是和以前一样胆小。”

布鲁斯握紧了酒瓶：“……是，我胆子小，不想涉足你们的纷争。你在做什麽我不关心，也不想知道。算我求你，我已经一无所有了，放过我吧。”

那人突然仰天长叹了一声，接着身子终于动了起来——他走向了房车车门。

“老伙计，还记得我们第一次一起执行任务麽？”

脚步声缓慢地踏在布鲁斯心上。

“……记得……”布鲁斯站起身来，小心翼翼地一步步车后方退去。

“我们去刺杀一个外交官，算作毕业考试前的简单试炼。任务完成得很顺利，直到我让你去清理现场……”

他按动了门把手。

“我早就教过你，如果现场有人看到了你的脸，那麽不管该不该，那人都得死。因为——”

门被缓缓打开，发出“吱呀”一声皱响，听得人牙齿发酸。

“——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话音刚落，黑暗中亮起两把枪同时对狙的火光。“砰砰”的枪响在狭窄的房车中回蕩，震得人脑袋发懵。

等到枪声停息，本就不结实的房车如今满是透着光的孔洞。

他一步一步慢慢走到车后方，这才发现车里空无一人。

沉重的军靴踩着颤巍巍的台阶缓缓走出房车，一道长长的血痕从车底蜿蜒流出，向着灯火通明的海滨别墅酒店区的方向，淋漓了一路。

第 26 章

“你真的认为他会来？”特查拉靠在柜沿上，看着刚从衣帽间走出来的瑞恩。

酒店的晚餐很丰盛，大概是为了照顾瑞恩这个伤员，饭菜都做得很清淡。两个人在房间里吃过后，瑞恩换上了一身方便行动的裤装，似乎是在为接下来的行动做準备。

“当然，不然我们打个赌？我赌他今晚一定会来。”瑞恩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衣领，将散下的发丝盘起，整个人显得精神干练。

也许是酒店熟悉的环境太过舒适，特查拉看上去心情不错，至少不像之前紧绷了。

他没有应下瑞恩的赌局：“你这麽肯定，说明这个赌局结局已定，不划算，不赌。”

瑞恩从镜子里瞟了他一眼，笑：“e on！我还以为能趁机敲你一笔呢。”

特查拉跟着她笑了一下，没说什麽。

“不过说真的，我觉得你把这次的落脚点选在你的酒店，是个很不明智的决定，”瑞恩盘好了头发转过身来看向他，“按照我们之前的经验，这儿应该会被拆得很惨。”

特查拉无所谓地耸了下肩：“刚好可以趁机翻新，总比再买下被拆掉的建筑划算。”

他说的倒也没错，瑞恩只能在心中腹诽真是个可恶的有钱人。

“不早了，他随时可能会来，我们应该抓紧时间休息一下，不然……”

“嘭！”

瑞恩话音未落，只听一声重物落地的钝响从露台的方向传来。

两人迅速反应过来，同时沖向露台。

只见露台的空地上，趴着一个浑身是血、头发花白的人。

是那个向导！

两人对视一眼，特查拉上前把他翻过身来，一验还有鼻息，这才稍稍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