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是坏掉了？”

“差不多吧，不如说是丧失了自我。”

“丧失自我？”

再一看焦急踱步的人偶，她眼中没有任何人，漫无目的行走着。

“你们来了？”随着清冷的女声，半空划开一条被利刃劈开的时空裂缝，将龙昭和神子吸了进去。

影坐在虚空冥想，他们的到来，才让她睁开了眼睛。

目光最先凝视龙昭手里的东西，等他放下了，才转动眼睛。

八重神子不说话了，龙昭和影能相顾无言到天亮。神子没好气道：“有什么话直接说，别等我来猜。”

龙昭问影：“关于雷隐，你知道多少？”

影跪坐茶几前，剥开甜点的包装，“知道的不多，也不算少。”

龙昭也坐下了，陪她一起吃吃喝喝，不知何时，八重神子离去了。

影：“他的力量是在恢复，但是人偶的承载力到达极限，已经报废了，我本想给他再捏一个，被拒绝，他说你喜欢他的狐狸模样。”

的确像是那家伙的想法。

“真是可笑，没有了载体，他就得放弃之前的所有，重新修行，练到了九尾才能达到巅峰实力，五百年都不一定有一条。所以你愿意等个五百年，等他化形吗？”影咬着发腻的甜点，又喝了口牛奶，笑容轻嘲。

“当然了，他也等了我很久。”

影赞许点了点头：“感情的从一而终，也不失为一种永恒。这下满意了？雷隐。”

一只秃毛狐狸从她身后跑出来，步伐兴奋冲向龙昭。

“好丑。”龙昭后仰。

你退后的动作是认真的吗！

狐狸悲伤嗷嗷叫唤。

“知道啦，笨狐狸，这么丑的你，也就只有我看上了。来吧，我们回家。”龙昭露出笑容，指尖挠狐狸的下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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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追求真相

雷隐不怎么喜欢鸣神大社, 每日来求签祈福的人吵吵闹闹，还经常把垃圾乱扔，他通常不会出现在他人面前。可龙昭一来, 就不一样了, 他开心得神樱树都在发光。

会有巫女小姐嘀咕：“这神樱树怎么日夜冒着光, 还变得繁茂许多，这叶子越扫越多, 何时是个头啊，哎。”

不过只要跟宫司大人的朋友一对上视线, 心情就会开朗许多。多俊俏的人啊, 什么都不做, 光是站着都赏心悦目。

龙昭喜欢看夕阳落下，再到东日升起，花瓣飘零, 流水潺潺, 万物的变化尽收眼底。

落樱飘零的轨迹随风改变, 它滋养了稻妻万物, 不求回报。雷隐也一样吗？默默付出，也不索求什么。

真有如此无私的人？

也不是龙昭故意怀疑他, 要真不起疑心才是有鬼了。本想再去天守阁问问影, 当夜他就沉入梦境，见到了一心净土的雷电影。

她如洞察了一切, 等着龙昭来询问。

龙昭一如往常坐下, “眼狩令取消后, 你也该出去看看了, 纵使稻妻有所变化, 可子民无虞, 保的一方平安，这变化也是在所难免。”

“出去？旅行者也说过这种话。我不是没有想过。哪怕我在一心净土闭关也能感知外界的动向，还不如出去走走，倾听子民的心声。”

见影点头，龙昭道：“我还有其他事想问你，当年我为了什么跟雷隐分开的？”

“……”影看着杯子里一抹小小的粉色花瓣，悠悠开口，“我跟你讲个故事吧。很久以前，在我只是一名影武者的时候，常伴在真的身侧，她跟我说结识了一个温柔又不擅长表达感情的人，愿意排解她的烦忧。我不明白稻妻在她的庇护下十分安稳，又有什么忧愁的。

后来异象突生，海祇岛魔神祸乱人世，人们苦不堪言，我提着刀去了。我一刀斩下魔神，其怨气长久不衰，他是一个外邦人，善于净化常人无法忍受的怨气，锲而不舍帮助各种贫苦之人，我起初以为他只是装装大度，哪知他什么都不奢求。

神樱树长久吸收天地灵气养成了神性，幻化出了一抹意识，恰巧与那人生了嫌隙。他们打得天昏地暗，又过了没多久，他们重归于好。神樱树感情浅薄，也未能分清好坏是非，他整日挑衅那人，脾气被磨光，然后……”

“然后？”

“化出狐狸模样的神樱树终能讨好他，才勉强放下了仇恨。如此敢爱敢恨的人，我也是挺佩服的，那时的我不太理解人类的爱恨情仇，如今也一样，只觉得维持永恒，保住真的稻妻，就是我的信念。”影说到此处，她给龙昭沏了杯茶，被她指尖碰过的杯子加了热，茶水冒起白雾。

龙昭喝下这杯茶：“这只是我跟雷隐相识的开头。”

“是的，两个人情到深处自然就在一起了，如水到渠成。得知此事的我有些意外，只是看雷隐身侧笑得开心的他，我也羡慕了。以我的视角来看事，会忽略许多细节，如果你还想听的话。”

“无妨，你不说我更加不知道。雷隐有意掖着藏着事不让我知道，越是如此，我就越想弄清楚前因后果。”

“追求未知是好事。单是我所说的，恐怕你一时半会也不理解，这样吧，或许还有一个办法，可看到你失去的记忆。”

影说鸣神大社有个旧神器，名为轮回镜，某个邪神的鳞片磨成，可重现人的一生，然而只是个传说，不确定真伪。

龙昭决定回去问问八重神子。

“旧神器轮回镜？”八重神子轻轻咬开小巫女献上的苹果糖，笑得见牙不见眼，“怎么突然问这个？”

“你也知道，我失忆了，很多事都需要他人告知。”

“这样不是更好吗？苹果糖很甜，要吃吗？”

龙昭摇头，他没心情吃这个。

八重神子也不强制他吃下，只说：“旧神器的传说我也略有耳闻，只不过你想看到以前的记忆，雷隐是不会同意的。”

“为什么？”

“他害怕会再次失去你。”

龙昭勾唇看似在笑，“我认为恋人之间坦诚是基本的准则。我得不到结果，就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也不会轻易罢休。”

八重神子意味深长地笑着，“请容我花点时间找找你想要的东西，也让你顺便想清楚了，是否愿意跟雷隐长留稻妻，毕竟，他可是守护稻妻的神木啊，要离开的话，雷电将军不会同意的。”

“我没想过让他离开。”

“虽然记忆很久远，我记得没错的话，你之前也说过类似的话。”

久远到八重神子还是一只什么都不懂的小狐狸，仅仅有一只手掌的大小。

龙昭一来鸣神大社，都会看到一只秃了毛的狐狸孤零零立在神樱树前等候他，它屹然不动如石雕，而上来影向山的人慢慢变少。

“好奇怪，纵使有社奉行庇护，也不能时时管到经过镇守之森的行人，已经失踪好几个了，去报官也不知何时才能找见人。”

“话说回来，鸣神大社怎么多了如此……普通的小狐狸？”说话的两人上山祈福，顾及狐狸乃是稻妻灵兽，便换了委婉的词语。

小狐狸蹭着龙昭的裤腿，比猫咪还粘人。

雷劫的糟践，随着时间消逝，它的毛发日夜被养起来了，不再秃一块黑一块。它也清瘦得可怕，摸起来除了毛就只有骨头了。

别人喂的东西它不乐意吃，非要抢龙昭手上的。

“你也失忆了？”

龙昭轻轻推开它，小狐狸四仰八叉倒在地上笑嘻嘻，纤细的四肢胡乱蹬着，它动作也灵动，一转眼就钻到龙昭领口。

龙昭无奈把它抓起来，不知是第几次了。

“色狐狸。”

被拎起来的小家伙吐着舌头讨好笑着，尾巴夹起来，耳朵往后背去。

“示好没有用。”龙昭总是能一时心软，捧着它在怀，捋它起伏不平的头发，扎手的手感，还不够软。

等小狐狸修得神识又不知道什么时候了，他得孤家寡人几百年。几百年啊，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