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他远点，真的。”

格鲁斯身前的咖啡未掺任何东西，杯面纯粹的黑棕清的能照出人脸。

他端起猛饮一口，恍若尝不出苦涩。

“我不知道什么才叫保持距离，不过，我与汤姆只在霍格沃兹特快上有些交流...甚至在孤儿院都见不上几面。将您的担忧收回肚子里吧，霍恩海姆教授。”

芮娅用餐巾拭了拭嘴角，嗖地起身，“我吃饱了，多谢您的款待。”

餐盘上的食物仅动了寥寥几口，南瓜汤上甚至还飘着热腾腾的烟气，蒙布朗顶上缀着刷了糖霜的圆润栗子，折射出莹莹橙光。

眼见格鲁斯无意挽留，芮娅撩开长袍回首朝着门扉处踱了两步，又蓦地回首，将餐盘上端起，一齐带出了办公室。

青石板门自动阖上，格鲁斯沉下嘴角，面色愈发难看。

他摊倒在软椅上，望着天花板上星斗状的纹饰。

有些话，无论他说多少遍，也改变不了事情的走向。

尽管他从不信占卜，未觉未来之可预测，但那位汤姆·里德尔与芮娅·安的关联太深——就连魔杖都在做着说明：他们的以后，密不可分。

但愿芮娅不要走上陶瑞尔的老路。

格鲁斯阖上眼，他有多久不曾去看过科伦巴了？躺在冷硬的泥土中，肉.体是否腐-败？

被他洒在碑前的草籽多半已经抽长，或许这也是一种‘永恒’吧，经久不变的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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芮娅在宵禁前一直呆在图书馆，尽管反感格鲁斯莫名的约束，但不代表她放弃了炼金术。

在孤儿院郊游那日发生的事历久弥新，自她项链中‘冒出’的光影再也不曾出现。

布满如尼文饰的炼金吊坠中到底有何秘密，能令格鲁斯那般肯定地认出她的‘母亲’，并确定她的身份？

芮娅将吊坠置于书册中心，出神地瞧着书缝之间投下的那层层交叠的文字。

若想将其分层挑出，定是个大工程。

折页纸正好是关于‘死灵魔法研究’的内容——是，芮娅找比尔利教授签了字条，正在禁-书区阅读。

天色暗透，本就是临近宵禁的时间，禁-书区内更是空无一人。

芮娅自习的书桌在两座书架的正中，前胸后背都被掩地严实，难得的安稳。

[芮娅——]

蛇腹俯贴在书顶，发出‘沙沙’的摩挲声。

芮娅恍惚听到有人在唤她的名字，两侧一望，却不见人影。

此处是禁-书区，这个时间点，还有谁会来？

她将取下的项链重新挂回脖颈，捻着纸张翻过一页。

死灵魔法以尸-体为研究对象，一说部分尸-体寿命未尽，通过冶炼能从‘它们’身上获得额外的生命；另有研究表明尸-体灵魂消失，以炼金术相佐，能补全其内在缺失，获得自主能力。

一番文字倒是神乎其神，实际上与她做麻瓜时看过的民间传说差不太多：驭尸之术、傀儡之法......

有趣的是书中提到的炼金方式，棺木状熔炉、夜骐粪便助燃。

由于曼德拉草肖似人形，几乎每个不同的研究方向都会用到它；甚至还有将曼德拉草用魔咒雕出具体人形的诅咒魔法，与巫蛊娃娃异曲同工。

芮娅抚过书中的曼德拉草配图，指尖停在它根须之上时，后颈划过一道软凉之物。

她蓦地回首一探，只见缩小身子的纳吉尼趴在她头顶一格的架子里，朝着她的方向探长了脖子。

方才碰到她的，便是纳吉尼吐出的蛇信。

[芮娅在看什么，这么入神，就连纳纳在叫你都听不到~]

蛇姑娘拧着脖子用额头蹭了蹭芮娅的耳根，[开学后就没见过芮娅了，纳纳好想你，想和你一起泡澡。]

眼见要宵禁，芮娅索性将桌上的论文与书清理一新，又将不借会寝室的书籍归还到书架原位。

她伸长手臂将掌心递到纳吉尼的腹下，示意蛇姑娘攀上她。

纳吉尼滑入了芮娅长袍的袖口，她抱怨道，[我前几天蜕皮了一次，那可真不舒服，汤姆根本就不怎么帮纳纳~]

[下次直接来我卧室吧，只要避开我的室友就行。]

芮娅用小指蹭了蹭纳吉尼的额头，[怎么忽然想到来这里？]

作为一条被施过缩小咒的毒蛇，就算她再不起眼，肆意在霍格沃兹内游荡都是危险的——如果遇上好事的格兰芬多，他们甚至会取出魔杖与纳吉尼搏斗一番，分出胜负来；若是遇上教授，最坏的结局是成为玻璃罐中的魔药材料或是标本。

[纳纳一直想你...]纳吉尼舔了舔芮娅的手心，[其实，是汤姆让我来的，他让你去天文塔找他。]

[天文塔？他有说找我什么事么？]

现在上楼，一定会宵禁，汤姆又想扯着她一起夜游？

芮娅抿抿唇，她并不喜欢摸着黑与普林格斗智斗勇，万一被抓了，她也没时间去劳动服务。

[是的，就是天文塔...]纳吉尼含着几分犹豫，她嘟囔着，[汤姆说了，你知道他有什么事...就是不肯告诉纳纳。]

她知道...会不会是约她聊炼金术课后没谈成的事情？

嗯——芮娅蹙起眉，冒着夜游的风险，只为帮海瑞艾塔·弗利送一封情书，到底划算吗？

纳吉尼见芮娅半天都没出声，便龇着牙又道，[汤姆说...汤姆说芮娅可以不去，不过...如果这次不去的话，他以后...他以后就再也不和你私下说话了。]

“十分钟后便宵禁了，图书借阅暂时停止，请还呆在图书馆内的巫师即课回寝室——”图书管理员摩登摩尔女士绕出了登记处，她捏着魔杖抵在喉间，将相同的话利用扩音魔咒播报三次。

这是她每日下班前必做的工作。

随后，摩登摩尔会一一灭掉图书馆内的吊灯与台灯，拉上两侧玻璃窗内的绒布帘。

第二日一早，图书馆开放的时间与用餐的礼堂一致，摩登摩尔恨不得一个咒语将馆内巫师统统轰出，疾步回到办公室洗漱睡觉。

芮娅大步走出禁-书区，有走出图书室外，正当她在楼道边犹豫是该上还是该下的时候，纳吉尼溜出了她的袖袍。

蛇姑娘落在地面，深色的皮肤花纹与夜融为一体。

正当芮娅竭力适应着走廊中的漆黑，并且瞪大眼寻找纳吉尼踪影的时候，只听她遥遥留下一句，[我先回卧室了，芮娅要和汤姆慢慢聊哦~]

蛇姑娘擅自帮她做出了决定：夜游，宵禁后勇闯天文塔。

芮娅走到通往天文塔的过道边，躲入廊侧的骑士雕像身后，抽出魔杖朝自己点了点——幻身咒，她几乎没用过几次——这已经是在违反校规了，在走廊内随意使用魔法。

顺着正在偏转方向的木梯拾级而上，眼见另一侧的木梯上全是等在胖夫人墙画外的格兰芬多们，他们得在宵禁前回到公共休息室。

天文塔这边空荡得渗人，廊梯尽头的石门内布满浓郁的黑，芮娅抬腿没入其中。

借着石门外的光亮，按照记忆丈量着脚下的路，两次拐弯，便见直通霍格沃兹城堡外的，偌大的塔窗。

整个路上就没碰到过第二个人，塔窗外也是，石框映着霍格沃兹外的远山与禁林之中的树丛，寂寥无人，风飕飕往内倒灌。

论汤姆有意派纳吉尼来找她，只为耍她一番的可能性有多大？

芮娅前后细想一番，汤姆倒不至于做出那么幼稚的行为——大半夜遛她一圈，何必呢？

她走到天文塔的石窗边沿，左手扣紧边墙，解开了施在身上的幻身咒，探头朝外看。

左右均不见汤姆的身影，他似乎并不在城堡外。

芮娅隐隐涌上些许怒气，忽地，她抱着论文的那只手被人猛地朝外一拉——一个趔趄，整个人便向着天文塔外跌去。

寒凉的夜风撩起她的长发，芮娅下意识念起汤姆曾经教给她的那句飞行魔咒。

奈何她练习时就不曾用心，整个人在半空中沉浮了片刻，再次朝着地底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