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岂料,没几分钟后,尸体冲上河岸的消息传来了。
*
*
泰晤士河南岸。
布兰度与埃里克在检查马戏团后,没有立刻渡河返回对岸。
与记者谢帕德一起,三人在马戏团不远处找了一个地方暂歇,吃了些随身携带的面包充饥。
留,必有留的理由。
对马戏团的检查,如同雷恩队长认为的没查到可疑线索吗?
并不是。
布兰度:“刚刚在马戏团里转了一圈。除了登台的演员外,我还看到一个负责后勤杂物活的中年男人。
他看上去四五十岁,一米七三,身形消瘦。小丑叫他哑仆,说他又聋又哑。”
阿波罗马戏团,从团长马克到登台演员的性情都很相似——暴戾又向钱看齐。
他们对于妨碍赚钱的人,哪怕是马戏团内部成员,也会一致排斥他。比如对待被开除的驯兽师福特,群殴他,逼他掏出所有积蓄。
在这种工作气氛中,哑仆的某些行为就显得格格不入。
布兰度:“我无意间一瞥,看到哑仆在清扫时,慈祥微笑着让一队蚂蚁先通行上树。”
哑仆没有扑杀蚂蚁,而是耐心等待它们走远。
眼神里是欣赏自然造物的喜悦,是对生命的尊重与热爱。
假如他是昆虫学家,在植物园内驻足观赏,这一幕丝毫显不奇怪。
地点换成阿波罗马戏团,事情就不对味了,哑仆无疑成为马戏团的异类。
谢帕德:“您怀疑哑仆是寄信人?也对,我们的思维应该更放开些。不能只把匿名信定义为恶意的示威性警告,也能把它看成善意的提醒式预警。”
以命令语气写出来的信,它的出发点必然是恶意的吗?
不见得,恶劣的语气也可能是不想暴露身份的伪装。
谢帕德分析:“假如某人发现了危险将至,又要掩藏身份去提醒,他选择《早知道》寄信就说得通了。
我们杂志社与热门报纸不同,我们刊登的文章是在关怀大众,真的为大众发声。不过……”
布兰度:“你想说,不过哑仆的身形外貌与邮递员描述不同。”
谢帕德点头。“对啊,两者不一样。虽然邮递员看得不清楚,但也至少能确认一些基本信息。
寄信人1.75米,哑仆1.73米;寄信人微卷棕发,哑仆头发灰白;寄信人二三十岁,哑仆四五十岁。两组数据的差异很大。”
布兰度却笑了,“这些差异都通过伪装术改变,利用增高鞋、假发与面部上妆。
邮递员曾经说过,寄信人的帽檐压得很低,下半张脸没刮胡子。说明他暴露在外的面容很少,那就无法准确判断他的年龄。”
增高鞋与假发不难购买。面部上妆的所需物品,对马戏团的一员来说也很容易搞到手。
哑仆负责后勤工作,势必会接触到小丑夸张妆面要用到的各类妆造物。
布兰度甚至怀疑类比人/皮/面/具,以假乱真的特殊伪装物存在。
尤其在这个盛行炼金术的时代,个人搞出点稀奇古怪的东西很正常。
它们不被记载于文献流传后世,因为无法做到批量大规模生产,就不会广为人知。
不过,某几人取得原料,一通猛如虎地微操。
搞出比后世仿.真硅.胶面具更逼真的伪装面具,那并非完全没有可能。
布兰度:“哑仆生活在马戏团,耳濡目染地学会了伪装术,这个逻辑很通顺。
另外,还有一个细节。匿名信上贴的「BLOOD」单词,它的纸张较新,印刷颜色清晰。现在,我们却知道这则广告是在四月底被张贴到街头巷尾。”
这个时间点很重要吗?
谢帕德略思索,明白了。
“您与冯·菲利伯特先生从白教堂暗巷撕下的广告纸,经过一个多月的风吹日晒,纸张破旧且印刷字体褪色。
如果寄信人也是从街头撕下一张宣传单进行剪切,它不可能像匿名信上「BLOOD」的印刷颜色那么鲜明。”
布兰度点头,“这说明宣传单不是临时从墙头撕扯下来的,而是一直妥善存放着。”
谁会妥善存放这种广告页?
负责张贴广告的人最有可能,有几张宣传单没全部贴完,被压箱底放了起来。
此时,一直没说话的埃里克终于开口了。
他开口就扔出一个重磅消息,“小时候,我见过这位哑仆。当时,他不聋也不哑,是麦田马戏团的团长,全名艾博·托尼。”
“咳!咳——”
谢帕德记着正喝水,听到这段话差点被呛死。
冯·菲利伯特先生的耐心太好了!
这种消息怎么没在一开始就爆出来,他还能听完这一通分析再说?!
埃里克面无表情地继续说:“托尼团长与其他马戏团团长不同,他处事平和,反对过度猎奇的演出方式。
与众不同的演出内容给我留在了些许印象,但麦田马戏团十多年前就倒闭散伙了。”
麦田马戏团是埃里克呆的最后一个马戏团。
当时,托尼团长说破产就回老家种地,也让埃里克找一找自己的人生目标。
埃里克自此开始定下目标,想要治一治脸上的伤。
时光荏苒,十一年过去,物非人非。
埃里克没想到今天会再见到托尼团长。
显然,托尼团长没有活成他说的样子,反而成了阿波罗马戏团的打杂哑仆,再也无法认出伪装后的自己。
布兰度敏锐察觉到了冯·菲利伯特先生的一丝怅然。他那张脸依旧古井无波,但眼神中掠过些许感伤。
布兰度:“我以前听过一则故事。某个乡镇的治安官A,他能力出众,总能在第一时间救人于危难。
比如最先赶到火场救援,杀死纵火犯;比如第一时间抓获强盗,将其当场击杀等等。这些功绩让他步步高升,得到了大人物的赏识,但某天他突然被捕被判绞死。你们猜是为什么?”
谢帕德不知道话题怎么跳跃得有点远,但还是顺着话题猜了猜。
“治安官A一定犯事了,但我想不到是什么事。”
布兰度:“夜里走多了总会撞鬼。治安官A被捕,因为被人发现以往他的多次迅速破案都是自编自导自演。
是他设计好了犯罪,嫁祸给无辜之人,将所谓“罪犯”当场杀死,他却变成为救人的英雄,获得荣耀与赞美。”
谢帕德瞪大眼睛,“这也行?!”
布兰度笑了笑,“故事而已,不必当真。”
埃里克从悲伤情绪中抽离出来。
“您想说,表面看到的不一定是真。哪怕托尼团长变成了哑仆,在整体气氛暴戾的马戏团打杂,却未必过得不顺心不如意。”
布兰度:“客观上,阿波罗马戏团无法提供良好的工作环境。对于强者而言,却可以是一场别样的修行。”
埃里克沉默几秒,终是微微颔首。“也许您说得对。”
转念,又问:“小班纳特先生,您怎么想到以治安官A的故事举例,这可不是恰当的类比。什么让您有感而发?”
布兰度摊手,“我说了,只是故事而已。”
“是吗?”
埃里克挑眉,“说起来今天第一次遇到水警队的雷恩队长,他的办案态度真是积极,对您也十分热情。”
抛出这一句,不再就多谈,又立刻把话题转回马戏团的搜查结果。
“刚才,我检查了动物区域。花豹的笼子一直空着,自从詹姆斯逃跑,没有其他动物入住,但我在稻草堆中发现了这个。”
埃里克从口袋取出小纸包,里面有一些褐色粉末,气味略刺鼻。
“粉末的详细成分不明,但能肯定有股兽类兴奋剂的草药气味。”
谢帕德再次心梗,这种线索为什么现在才拿出来?
冯·菲利伯特先生真的耐心超级好,这句话他要说倦了。
等一下,有哪里不对劲。
谢帕德:“花豹是二月底跑的,现在都六月上旬了,笼子不可能没被清扫过。药包居然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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