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不住伸手搓了搓自己的胡子，思索了一下：“我也不太确定……它很有可能会被警方拍卖，因为它应该属于那个乔·科因，但他现在是罪犯，按照法律应该没收这个违法所得……”

“拍卖？”迪克很感兴趣地凑近了，他的眼睛闪闪发光。

“对，拍卖。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想要。我的意思是，如果你要把那东西那东西放在家里，得有很大的空间，还有……”戈登说着，忍不住狡黠地笑着补充道，“……相当阴暗的幽默感。”

斐莉达以手掩唇，低低笑了一声。杰森觉得戈登局长说得对极了——什么人会把这种东西买下来放在家里啊？

“……”杰森坐在座位上，双手抱膝，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个巨大的硬币。斐莉达正和蝙蝠侠一起把它放在蝙蝠洞的墙壁附近，而没戴罗宾面罩的迪克·格雷森则在一旁瞎指挥，连阿尔弗雷德都对那个硬币的摆放方式提出了几点建议。

“这样蝙蝠洞里就有两件对称的纪念品了！”罗宾欢天喜地地说，还转过头来对杰森介绍，“你看到那只机械霸王龙了吗？是不是超酷的？”

杰森一语不发地瞪着他。

“我也挺喜欢纪念品的。”斐莉达若有所思地说，“你说在蝙蝠洞里开辟一个区域专门放我收集到的纪念品怎么样？”

“这是蝙蝠洞。”蝙蝠侠板着脸回答，“不是‘无名氏洞’或者‘E之洞’。不过……挺好的。”

他摆弄着硬币，假装在专心调整它的角度，接着语气自然地说：“你想要哪个位置？”

我看了一下，这个硬币不管是在哪个版本里都砸死了便士掠夺者（有时候还是双面人动手砸的），真的好惨一反派……

罪不至死，蹲号子去吧XD

咯噔局长：所以谁会要这种东西，肯定有很阴暗的幽默感！

蝙家所有人：我们都喜欢。

第93章

接下来的两个多月里，斐莉达身边风平浪静。杰森的监护权在法院运作下迅速地移到了斐莉达手中，顺利地重归校园，重新当上一名光荣的小学生。

斐莉达要了一份蝙蝠侠在决定训练迪克成为罗宾之后制定的课程表——杰森眼睁睁地看着她坐在计算机前看完了全部，然后毫不犹豫地按下了删除键。

“很合理的方案，他肯定花了很长时间来制定这个……但还是我来教你吧。”斐莉达如是说道，“我可不想让你成为第二个蝙蝠侠。你不需要掌握两百七十种武术也可以成为改变哥谭的一份子。”

“什么？我倒不是想跟蝙蝠侠学习，可是……你也会教我打架吗？”杰森说。

“打架？”斐莉达朝他露出了微笑，“在理想的情况下，暴力永远是我们的最后选择。不过是的，我会教你你需要学会的所有东西。毕竟……”

她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微笑着把它在掌心旋转了半圈：“……他们叫我导师。”

不知道斐莉达到底还教过什么学生。杰森认为他们叫“导师”的时候恐怕和他一样，满心都是对自己永远无法毕业的恐惧。

他觉得自己对“导师”这个词产生了全新的理解……她实在懂得太多东西了。

虽然，好吧，杰森得说他并不讨厌这样。

教学时间里，他永远在她身边，入迷地看着斐莉达拿起不同的教具，有时是书，有时是工匠的套装，有时是刀、斧和枪械。她几乎懂得一切。

她让他读书，给他讲秘密的历史，历史中的怪力乱神之事；她向他演示如何创造，改变，和毁灭，教他如何以理性对待知识，如何不被知识的辉光所迷，最终落得丢弃灵魂的疯狂下场。她教他如何辨别谎言，在谎言的泥沼中寻找出口，如何控制欲求，摆脱感官带来的沉溺。

最重要的是，她会在课后时间，以冷峻平实的方式，对杰森解释社会是如何运转的，这时候的教具一般都是各种点心和零食。这是杰森最喜欢的课程。

斐莉达从不会对杰森灌输自己的价值观，只是客观地陈述着世界的逻辑，让杰森自己去思考该如何评判。她对杰森解释官僚系统的运作，资本与权力，金钱和财富的流动，哪怕杰森·托德今年只是一个十一岁的孩子。

她讲解这些东西时总是很耐心，讲得深入浅出引人入胜，但神情永远带着几分漠然的倦怠，这让杰森偶尔产生一种错觉：她觉得自己是个局外人。

“哥谭的很多人厌恶权力，却不害怕资本，因为他们不知道资本是潜水深流，是看不见的权力。”斐莉达端着一杯加冰的可乐，吹了吹杯口的寒气，“有心调查的话，你会发现，参众两院的议员们绝大多数都是资本的提线木偶。”

“哦，你在讲金融原理的时候提过一句这个……我大概能明白。资本想影响秩序，权力想变现成金钱，他们是共生关系。”杰森咬着笔帽，皱着眉说，“可是……如果是这样的话……韦恩集团也是资本的一员吗？”

“你可以看看有多少媒体攻击过韦恩集团操纵选举，杰森。”斐莉达喝了一口可乐，被冲上口腔的气泡刺激得微微皱了一下鼻子。她放下了杯子，轻声说道：“我可以告诉你，是的，韦恩集团当然是资本的一员。在布鲁斯宣布停止与美国政府合作之前，韦恩工业是美国第二大军火商，韦恩集团的业务范围囊括了哥谭的交通、水利、农业、贸易、医疗……在哥谭的土地上，韦恩集团是一个庞然大物，这一点无可辩驳。”

杰森的嘴角耷拉了下去。他嘀咕道：“在东区我还老是听到有人说哥谭是属于韦恩的呢。”

“实际上，韦恩集团的高管里与美国政府公职人员有联系的占比大约是15%。”斐莉达笑眯眯地说，“听起来是不是充满了腐败和利益输送？事实如此。”

“等会……多少？”杰森睁大了眼睛。他很快意识到了陷阱所在，立马问道：“那其他大型企业呢？比如说鲍尔斯家族？或者莱克斯集团？别说你不知道，导师！”

“你发现了呀，杰森。”斐莉达语气欣慰。

她摊开手：“答案是……平均有76%。前国土安全部官员去年就入职了莱克斯集团，他们的投资部门有大量前政府官员。”

“难怪莱克斯·卢瑟想竞选总统。”杰森说。

斐莉达靠在椅背上，平和地陈述道：“在哥谭，这个数字更夸张一些：大约81%。资本和权力之间有道旋转门，公职人员和私企高管在其中自由来去，于是我们可以直接这么说……在哥谭，资本就是权力，权力就是资本。”

“可是——那为什么韦恩集团没能直接掌控哥谭？我知道布鲁斯·韦恩和你都一直想让哥谭变得更好。”杰森说，“既然谁有钱谁说了算，那为什么你们还没成功？”

“韦恩集团只要还保有底线一天，就绝不可能掌控哥谭。绝大多数手握权力的人都只想让自己手中的利益最大化，不与他们同流合污的韦恩集团是一个异类。”斐莉达微笑着回答，“至于我们……”

“……总会成功的。”她的笑容敛去了，轻声说道。

“我相信你。”杰森毫不犹豫地说。他停顿了几秒钟，又问道：“你为什么要教我这些呢？”

“唔。”斐莉达歪过头，看着他的蓝眼睛笑了。直到这时她身上那灰暗的倦怠气息才渐渐消失，她愉快地回答：“因为……我怕只有我一个人的话，我坚持不下去？”

“你刚刚还说你和韦恩是志同道合的‘我们’呢。”杰森嘀咕道。他的耳朵尖微微发红。

“布鲁斯不一样。”斐莉达弯起眼睛说，“我知道布鲁斯是永远不会停下来的……哪怕没有我，他也会一直走下去。”

“哎哟。”杰森说，“别说这种跟遗言一样的话了！出去晒晒太阳吧，你要长霉了！”

斐莉达就笑起来，端上可乐，真的去屋顶晒太阳——可惜哥谭的太阳就和蝙蝠侠的笑容一样罕见。不过，再怎么罕见，日子也在一天天平静地过去，明媚的夏季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