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我是为了谁？”杰森恼火地小声说，“要不是你们，我早就一个人溜出去了！”

杰森可没开玩笑。他有自信能独自全身而退，但斐莉达和她的男友显然不行。他不能抛下他们自己离开，劫匪可都是亡命徒，更别说，东区人还都知道，哥谭警局里有个行事作风臭名昭著的特别行动队——他们最出名的事迹是为了抓捕蝙蝠侠而烧了一栋厂房。

倘若来处理抢劫案的是那支行动队怎么办？杰森可毫不怀疑，那群人会冲进现场，抢先一步打死所有人质，再把歹徒击毙，宣布取得胜利。

便士掠夺者的手下们开始搬运一个装满纪念币的展柜。斐莉达眨了眨眼，忽然侧过了头。趁着他们忙活，她对着杰森轻声开口：“看好通风口位置……我数到三，往那边跑。记得捂好口鼻。”

“什么？”杰森迷惑不解地说，“你要干什么？”

“一，二，三。”

咔嚓！

一个圆球不知从哪里滚到了展厅中央。一瞬间，浓郁的烟雾从中喷涌而出，瞬间充满了室内，遮蔽了所有人的视线。

一股力道在杰森的肩上推了一下，他下意识遵守了她的要求，顺着力道跑向通风口的方向，同时迷茫地回过头。

他隐隐约约看见斐莉达的身影从地上缓缓起身，姿态从容地拍了拍裙角。

随着一声天窗玻璃破碎的爆响，狂风吹进室内，一个巨大的漆黑身影和一个较小的彩色身影一起掠进迷雾中。接着就是几声拳拳到肉的闷响，以及重物倒地的声音。

“放下武器，便士掠夺者！”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在迷雾中响起，“零钱兑换时间结束了。”

“蝙蝠侠？！还没全结束！”便士掠夺者愤怒地喊道，挥舞着手臂，胡乱扣下了扳机。

砰！

斐莉达的视线穿过满室烟雾，如同慢镜头般捕捉到了子弾的飞行轨迹。那颗子弾高高飞过半空，精准地射中了一个“安全出口”牌子。

接下来的一切仿佛是一副以死亡为终点的多米诺骨牌：那张牌子掉落下来，撞上了下方摆设的巨大邮票道具。邮票的角度倾斜了三十度，又撞上了它侧面的模型大镊子。接着，镊子撞到了那枚巨型便士，于是便士翻倒下来，以惊人的气势在地上发出恐怖的吱嘎声，准确无误地砸向便士掠夺者本人的方向，眼看着就要将歹徒砸成酱糊。

“我的硬币——！”乔·科因在绳子绷断时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接着整个人就被硬币倒下的阴影笼罩了。蝙蝠侠下意识地拧身扑向他的方向，但他措手不及，太晚了——

斜刺里突然冲出一个身影，一脚踢在了硬币的边上：“当心！”

这一下的角度选得极其巧妙，中止了硬币倒下的力度，让那枚沉重而巨大的硬币模型晃悠着在原地转过小半圈。蝙蝠侠立马抓住机会上前用力一推，终于让那枚巨型硬币立住了。

“干得漂亮，孩子。”蝙蝠侠转过头欣慰地对在他面前救下一条人命的杰森说，“要不是你，这人肯定就死——”

“老天啊！”罗宾从垒成一摞的抢劫犯身上跳下来，伸着手挥散烟雾，“蝙蝠侠——留心那个硬币！”

唰唰唰……

那枚硬币并没有甘心呆立在原地。它顺着蝙蝠侠施加的前进力量，一往无前地滚向窗外，接着便在一声巨响中撞碎了玻璃，奔向自由，发誓要碾死挡在它路上的所有生物。

透过碎裂的玻璃，能看到硬币奔向的轨迹上，今天刚上任的戈登局长正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下意识对着这个巨型圆饼摆出了防御性动作。在他背后，一个穿着全副武装的特警也是一脸惊恐，上半身已经完全扭向了相反的方向，摆出逃跑姿势——

嘎吱！

在硬币的边缘已经挨上了戈登局长的腰带时，它被一股巨力拉住，总算剎住了车。戈登局长惊魂未定地侧过头，看到了他的老伙计蝙蝠侠，正像是勒住一匹疯马的缰绳一样双手并用，扯着他的蝙蝠绳索，紧紧地把那枚硬币拉住。他的手臂上肌肉鼓起，显然这个邪门的巨型硬币重量惊人。

“哎哟……总算解决了。”罗宾擦了把汗说。他轻巧地跳过地上的满地狼藉，落到了杰森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一脚真厉害啊！你怎么做到的？”

“我从小就会把倒在地上的轮胎踢起来。”杰森看着突然神兵天降的神奇小子，挑起眉说，“所以我对圆形的、会滚的东西特别熟悉。”

罗宾哈哈大笑。他朝杰森敬了个怪模怪样的礼，接着爽朗一笑，轻捷地奔向蝙蝠侠的方向。

戈登局长正惊魂未定地抽着烟斗，同时大声对蝙蝠侠质问道：“这一个多月里我的手下不断有人说你身边有个无情痛揍他们的少年——那么这是真的了？上帝啊，你那头罩下的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

“你不明白。”蝙蝠侠有些理亏地说道。

“那我到底该明白什么？你训练孩子来步上你的后尘！把他推上一条满是枪弹和疯子的路！我刚刚透过玻璃看到了那孩子干的事——”戈登愤怒地朝着罗宾一挥手，“他才多大啊？你让他独自对付持枪歹徒！”

“我能对付得来的，局长。”罗宾尴尬地插话道，“我受过训练。”

“好吧，你自己可能是能顾好自己，年轻人……”戈登局长对罗宾的语气温柔多了，“不管怎样，你刚才干得不错，孩子。”

“谢谢，局长。我只是想帮上忙。”罗宾笑着说，他握了握局长的手。

“你当然是帮上了……你是我见过的两条腿的东西里行动最敏捷的那个。”局长咕哝着，“但我还是想不通蝙蝠侠怎么会让你这样的孩子来当他的助手？”

“你可以叫他罗宾。”蝙蝠侠说。

“罗宾……”戈登局长咬住了烟斗，“至少比起来这还算个正经名字，哼。解释给我听吧，蝙蝠侠，如果你不是我说的那样。”

“我是在帮助他。”蝙蝠侠低声说。

“什么？帮助他找死吗？”戈登恼火地回问，“我不会赞同你把这孩子带上凶途——”

“得了吧，吉姆。”一个含笑的女声轻柔地响起。戈登侧过头，看见斐莉达从被疏散的人质群中朝他们走来，手里还揽着杰森的肩膀。在戈登的视线移向她的一瞬间，蝙蝠侠和罗宾突然原地蒸发了。

“我们每个人都早已身处凶途，一直都是。”斐莉达揽着那个孩子，朝戈登微笑着说，“只是我们每一天都在努力对它视而不见。”

“唉。也许你们是对的。”戈登叹了口气，熄灭了烟斗。接着，他警觉地重新抬起头：“你怎么在这里，小斐……你单独和这孩子来的吗？布鲁斯和迪克呢？难道……”

杰森也心想：难道……

“哦……布鲁斯刚刚有点头晕。”斐莉达同情地指了指身后，“迪克陪他去吐了。你看，局长，他们就在那儿。”

戈登局长闻言望去，果然看到了花花公子脚步虚浮地被他的养子搀扶而来，闻言还脸色苍白地干呕了一下。斐莉达揽着的那孩子明显地表情僵硬，这也难怪，局长得说虽然布鲁斯·韦恩人并不坏，但有些时候确实就像个草包，也不知道斐莉达是看上他哪里……

“行，你们平安无事就好。”戈登疲惫地捏了捏眉心，“还有很多工作要做……再见，小斐。还有你，杰森……你是叫杰森没错吧？我看到了刚刚那一下，你很勇敢。”

“哦，对了，局长。”因精神压力而刚刚半路掉链子跑去呕吐的草包布鲁斯·韦恩赶到他们旁边，拉住了忙着处理后续的戈登局长，朝他露出了灿烂无缺的完美笑容：“那个巨型硬币会怎么处置？”

“啊？”戈登局长疑惑地看了一眼那个险些夺走好几条人命的巨型便士。林肯的大头侧脸像在硬币上露出死板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