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斐莉达计算完厨房损失之后，布鲁斯·韦恩的表情看起来就像是一只被雨淋湿的狗。

“我也没想到会这样……”布鲁斯把头埋在斐莉达的肩膀上咕哝着说，“真的。”

杰森不由得开始同情他了，如果不是亲眼看到他是如何认真地对照着菜谱烹调出一锅炸药的话，他肯定会跟着帮腔一句“这真的不能怪他”。

好在斐莉达始终情绪稳定，不像杰森印象里的父母一样，会为一点小事勃然大怒，大动干戈。

这确实不能怪他们，要杰森说，是贫穷让人变得凶狠。

斐莉达并不知道他腹诽的内容，她只是叹了口气，拍了拍布鲁斯的肩膀，擦干了被淋成落汤鸡的杰森，给迪克拿了新衣服，然后揪着布鲁斯的睡衣领把他拖进了卧室里。

她甚至还把那只在客房里蹲着的猫头鹰给带了出来。那只林鸮被厨房浓烟给呛得呱呱大叫，声音听起来仿佛一只卡了骨头的狗。

最后，他们坐上车，将居住地点挪向韦恩庄园。迪克对此大失所望：“平常上学要花两个钟头！我还以为能在斐莉达那里多待几天——布鲁斯上次在韦恩庄园的厨房里照着阿尔弗雷德的菜谱煮鸡汤，也只是烧糊了一口锅而已。”

“我不会用电磁炉。”驾驶座上的布鲁斯语气镇定地说，“斐莉达平时也不会开火做饭……那个炉灶太新了。”

“是的。”斐莉达本人在副驾驶上轻笑着附和，“你们不在的时候，我和布鲁斯都是靠光合作用和光顾楼下的热狗摊来生活。”

杰森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在他背后，蹲在后备箱上方的那只猫头鹰发出了嘲笑的呜呜声。

等到他们终于到达韦恩庄园的时候，杰森的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他头一次见到这座之前只在报纸和传说中听说过的宏伟建筑。

他从没想过一个人的家能有这么大——他现在理解迪克说的“比马戏团帐篷还大”是什么意思了——布鲁斯·韦恩住的地方简直能拿来做修道院！

斐莉达似乎看出了他的拘谨，一只手柔软地按了按他的头顶。迪克一把拉起了杰森，毫不客气地奔向餐桌，哀叫道：“阿尔弗雷德——我们饿了！”

“欢迎回家，先生们……很高兴看到你，斐莉达小姐，还有这位杰森小少爷。”被称作阿尔弗雷德的管家在看到他们的样子时微微后仰了一下，但还是用他亲切而优雅的腔调冲他们打了招呼。

杰森对于他居然知道自己的名字感到很震惊：“你……你认识我？”

“对于一个合格的管家来说，做好主人带回家的客人的功课是基本礼仪。更何况，如果我所想的不错，这里也会是您的新家，杰森。”管家亲切地微微弯着腰看着杰森说道，接着他直起腰，“我注意到，你们似乎携带了一只猛禽回家，先生们。我需要把这理解为一种新的亲子宠物需求吗？”

那只扑棱棱地飞过他们头顶，落在客厅的落地钟顶部的猫头鹰歪着头看着他们。

斐莉达跟在两个孩子身后走向餐厅，闻言侧过头，轻笑着说：“哦……那只猫头鹰一直跟着我。你提醒我了，阿福，我记得猫头鹰是蝙蝠的天敌。我想你肯定不想看到庄园里到处都是蝙蝠被撕碎的尸体……稍等。”

她走到一扇窗边，探身打开它，回过头看向那只猫头鹰，朝它招了招手。

杰森睁大了眼睛——那只不听人话的猫头鹰居然真的顺从地滑翔到她身边，然后飞出了窗外，在空中盘旋了几圈，朝着韦恩庄园后方的小山坡飞去了。

“你会训鸟吗，斐莉达？”杰森忍不住问。迪克在一旁叽叽喳喳地和阿尔弗雷德描述布鲁斯是如何把一锅香肠给炸上了天，被诋毁的韦恩少爷本人一脸无奈地跟在后面，试图插嘴而屡屡失败。

听到杰森的问题，他似乎不动声色地看了斐莉达一眼。

“唔。”斐莉达思考了几秒钟，煞有介事地对着杰森点了点头，“我会呀。作为我的助手，用不了多久，你也会学会的，杰森。”

布鲁斯在她身侧重重咳了一声。

“我为你的体贴感到欣慰，布鲁斯少爷。”听过迪克添油加醋的描述后，管家对布鲁斯·韦恩自告奋勇下厨的行为做出了礼貌的评价，“相信斐莉达小姐也会觉得她的厨房死得其所。”

杰森瞥到斐莉达边笑边用手指挠了挠布鲁斯的手心。她在餐桌边慢悠悠地落座，朝韦恩少爷伸出一只手：“支票还是现金，韦恩先生？”

“我还是分期支付吧。”布鲁斯无奈地朝她露出微笑，自然地坐在她身边。

杰森在那把华丽的高背木质椅上晃悠着小腿，手指悄悄抠着餐桌边缘的繁复雕花，忍不住偷偷咧嘴笑了。

迪克在听到“分期支付”的时候又露出了牙疼的表情。杰森犹豫着要不要建议他少吃点糖果，但他看起来很快忘了这茬，轻快地从椅子上跳下来，打开了电视。

[“昨天傍晚，布鲁斯·韦恩在市长官邸参加了晚宴，并宣布了一个令人吃惊的消息……”]

斐莉达侧过脸看向电视屏幕，很感兴趣地挑起了眉。早间新闻的时间已经过了，但财经频道的新闻报道正好开始。布鲁斯只看了个开头就撇开了脸，嘀咕道：“夸大其词。”

杰森真挺想知道随便打开电视就能看到自己的新闻是种什么体验。看布鲁斯的表情，他更想让斐莉达看他本人，而不是屏幕上那张盯着镜头潇洒微笑的帅脸。

[“据这位年轻的总裁所说，韦恩企业将不再引领国际军备竞赛的步伐。韦恩企业及其子公司韦恩科技将不再专注于弹药生产，而是专注于其他地方利益，而不是国防部门的合同。此举在去年布鲁斯·韦恩回归哥谭市后逐渐开始，将在今年年内彻底完成，继斯塔克工业之后，韦恩集团成为了又一家和军工产业彻底切割的大型企业，这给国防军备带来的影响可能包括……”]

斐莉达和所有无聊的大人一样听得很专注，还会小声和布鲁斯本人交谈。杰森托着下巴，看着财经频道的主持人夸夸其谈地分析着韦恩集团的军工产业估值，回过头发现迪克居然也看得十分认真，眉头紧锁，简直好像在听课。

一般的中学生会这样吗？还是说因为迪克是布鲁斯·韦恩的潜在继承人？杰森大感受伤，他扭过头，试图让自己专注于电视屏幕上的那些指数图表——他也是斐莉达的助手！绝对不能输给迪克·格雷森！

……更令人悲伤的是：他真的听不进去。

食物的到来稍微冲淡了一些餐桌上的财经课程的氛围。哪怕早餐时间已经过了，管家端上来的东西仍然严格遵循早餐食谱：铺在洋蓟底部的六只水煮蛋，配鼠尾草香蒜酱汁，烤火腿薄片，混合有机新鲜水果碗和鲜榨橙汁。

“谢谢，阿福。”迪克的嘴里塞满了鸡蛋，含糊地说，“我从不知道我这么想念没烤糊的火腿。”

“别提这事了，迪克。”布鲁斯捂着额头说，“算我求你。”

[“……韦恩企业将对一个被称为明日计划的大型地方建设计划进行领投，并在韦恩基金会中设立专项基金……据悉，该计划的融资进度十分乐观，我们有希望在五年内看到一个焕然一新的哥谭市。”]

[“在演讲最后，布鲁斯·韦恩说道：‘如果我们想创造一个更好的世界，我们不需要威权和恐惧，而是需要希望和梦想。’相信哥谭市民很难不对他的发言动容……明日计划的内容大致上包括……”]

“五年？”迪克问。

“这是客观估计。”布鲁斯说。他叉起一只蛋，正要送进嘴里，管家再次优雅现身，手中的托盘上托着一大罐牛奶和几个玻璃杯。

“有机草饲牛奶，加入了4克支链氨基酸和2克鱼油。”阿尔弗雷德微笑着说道，“我听说几位昨晚都熬夜到了很晚……我斗胆建议各位进行一些必要的营养补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