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莉达沉思了几秒。接着，她抬起手，把一把钥匙放在了迪克手中。

“有一点儿。”斐莉达盯着蝙蝠计算机莹莹发光的屏幕说，“所以换上你的罗宾制服，我们去……不，算了。能先请你把布鲁斯带到这里吗，迪克？”

迪克接过钥匙，一溜烟地冲出去了。

布鲁斯·韦恩感觉很尴尬。

因为打开房间门、把他从捆绑中解救出来的是迪克，他的被监护人。

他记得自己决定帮助这孩子，就是因为喜欢他的阳光开朗和与生俱来的幽默感，但当这个半大孩子用复杂的眼神走到床边，给他从床柱上解开领带和皮带的绳扣时，布鲁斯只能祈祷他现在不那么幽默。

他有些中气不足地说：“……斐莉达已经走了吗，迪克？”

迪克幽幽地看着他，一语不发地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布鲁斯干咳一声。

他有时候真不明白这孩子在想什么。

在他刚死里逃生回到家的那天，迪克一直在说一些奇怪的话，管他叫“蝙蝠侠”，在他表现出茫然的时候还飞起一脚，把他踢得摔出了好远——然后这孩子又惊呼着道歉：“你没事吧，布鲁斯？！为什么不挡住我？！”

天啊，他怎么挡得住一个突然袭击的马戏团小飞人？斐莉达也是……他们好陌生，表现得就像不认识他了似的。

他只是想保护她而已。

莫非，他真的忘记了什么事情吗……？

没等布鲁斯为刚刚的尴尬状况做出解释，迪克就把他从床上拖了起来，大步走向书房的方向。

他看着这孩子目标明确地走向书房里那座沉重的老爷钟，忍不住开口道：“你在干什么，迪克？那台旧钟很重，你不可能把它给推动——”

嘎吱！

“不……可能……”布鲁斯惊愕地站在敞开的那扇暗门前，看着洞中深邃的黑暗，而迪克已经急切地大步朝下跑去，看起来根本没打算对他解释。

他跟在迪克身后一起下去，同时大声喊道：“这是什么，迪克？发生了什么？”

花花公子停了下来，瞪着自家庄园地步壮观的那个巨大的洞穴，看起来摇摇欲坠。

他抬起头，像个无助的孩子一样紧紧盯着洞穴周围栖息的黑暗，声音都因震惊和悚然发生了变形：“这些是……蝙蝠吗？”

“根目录C/E4，安全代码3425945534638447，显示档案编号001，对象：蝙蝠侠。密级：绝密。”一个柔和的、熟悉的女声在那座庞大的地穴中央说道。

洞穴中央的那块巨大的屏幕随着她的话语跳跃了起来，上面显示起密密麻麻的文字，飞快地闪烁着。

蝙蝠计算机前的那张宽大的靠背椅转了过来，斐莉达正姿态闲适地坐在椅子上，朝布鲁斯招了招手。

“来吧，布鲁斯。”她的脸庞在屏幕的荧光照射下似乎也在发光，声音有种诱惑的魔力，“别害怕。”

她看起来如此神采飞扬，镇定自若，完全看不出半点在卧室床上神态楚楚地在他掌心颤抖的模样。她确实不是……或者说不仅仅是……布鲁斯的记忆中那个需要保护的文弱医生。

他的记忆真的靠得住吗？布鲁斯望着她，大脑中突然传来一阵针扎般的刺痛。

斐莉达动作娴熟地揽上布鲁斯的腰，带着他在那个屏幕前一起坐下，和他一起抬头凝视着屏幕上逐渐展现出的那份属于一个名叫“蝙蝠侠”之人的档案。

她的声音很轻，在他脑中却如同惊雷一般炸响：“还记得你的誓言吗，蝙蝠侠？”

还依偎在小斐怀里的阿蝙：我现在再失忆一次还来得及吗（崩溃

小鸟：那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幽幽

第78章

布鲁斯·韦恩曾在父母的坟墓前发誓，要让这座城市洗清那曾经夺走了他们生命的罪恶。打击犯罪与腐败，绝不偏离正义之道。而现在……那目标似乎已经……很接近了。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哥谭市的另一个特点是，在这里总会出现意外。

“他……推测出了我是谁。”布鲁斯——现在是蝙蝠侠了，坐在蝙蝠计算机的台面上，低着头哑声说道，“我需要让他以为自己的推测是错误的。”

“谁——？有人推测出了你的真实身份？这不可能！”迪克失声说道。

斐莉达坐在那把对她的体型来说过于宽大的靠背椅上，饶有兴致地抬着头看着蝙蝠侠。她似乎对此并不是很意外，只是挑起眉，用疑问句表示陈述：“雨果·斯特兰奇？那个曾经的哥谭大学精神病学教授？”

“是他。他因为过于激进的实验而被哥谭大学开除了，之后在阿卡姆疯人院谋得了职位。”蝙蝠侠依旧低着头，视线落在地板上，“雨果·斯特兰奇在警察局局长还是吉利安·勒布的时候，曾经受雇于哥谭警局，给他们做蝙蝠侠的人格侧写分析。我那时对此无动于衷。”

“我记得他。”斐莉达支起了十指，轻柔地说，“那时候警察局长还一心想要抓住蝙蝠侠。我猜他们给雨果博士提供了一些……数据。”

“你说得完全正确，斐莉达。”蝙蝠侠的声音更低了，“他推测出蝙蝠侠一定见证过重要之人的死。再加上我的那些造价昂贵的装备和道具……他认为布鲁斯·韦恩就是蝙蝠侠。他混入韦恩大厦就是为了验证这点。”

“他知道得太多了，我不得不催眠了自己，让自己处于催眠后的半失忆状态。它会随时间减弱，或者在听到关键词之后自动解除……”蝙蝠侠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有点含糊不清了，至少迪克只能听到几个破碎的单词。

斐莉达若有所思地抬起眼睛：“你很确定你能解除催眠，只是没想到你……嗯……身为布鲁斯的时候有一点点过分执拗，是吗？”

蝙蝠侠一语不发，上半张脸藏在阴影里，只能看到他绷成一条线的嘴角。迪克差点没忍住笑——好吧，这事情其实严格来说不是很好笑，但是想想吧，蝙蝠侠被他的女朋友绑在床上——救命啊，迪克当时忍得肚子都痛了。

“不管怎样，我很高兴看到你想起来自己是谁。”斐莉达大发慈悲地放过了蝙蝠侠，不再纠结于这个话题，转而调出了蝙蝠计算机上那一帧无名闯入者的截图，“所以……你觉得这个人和雨果·斯特兰奇有联系吗？”

“我不确定，但我会查出结果的。”蝙蝠侠严肃地说，“韦恩大宅的窗户在去年改造过一次，采用了一种双层复合平板玻璃，防风防雨……而且坚不可摧。但看此人离开时的模样，他很清楚该如何撞碎这种玻璃：撞击边缘，而不是中心。他受过训练，没留下任何可供调查的痕迹。”

“说到这个，为什么韦恩庄园的一间卧室里会有监控？”斐莉达对蝙蝠侠的结论不置可否，抬起头说。

原本跃跃欲试地把脑袋凑到他们之间，观察着着监控上那个不知为何行事高调的闯入者，想发表一些自己看法的迪克感觉有点不太妙，又把头缩了回去。

稍有常识的人都知道，一般人绝对不会在卧室里装监控，除非他们养了一只作息混乱的宠物。韦恩庄园里显然没有养着一只会随时随地跑上主人床铺的猫。那个监控的位置显然不是那么常规——它的视角不在天花板角落，而是在更隐蔽的位置，正对着那张单人床。

眼见蝙蝠侠和斐莉达之间的气氛愈发紧绷，迪克立马蹑手蹑脚地开始朝外撤离。他就不该在斐莉达和蝙蝠侠同时在场的时候还留在原地，亏他还那么担心蝙蝠侠的脑子呢！他现在只想去把作业做完，然后来一块阿尔弗雷德特制的加了瑞士奶酪的火鸡三明治……

“……因为那是你的卧室。”蝙蝠侠干巴巴地回答，“我担心你的状况。”

迪克撤退的动作差点趔趄了一下。他几乎要为蝙蝠侠感到绝望了：他非得直接这么说不可吗？他还以为蝙蝠侠好歹会委婉一些，至少会去找个什么借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