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叹了口气，点上根烟，“我想起你在卖古玩，对这些比较熟悉，想着让你来看看，如果你都没办法，只能请风水先生瞎折腾一通了。”

我听到这里，拍了拍他的肩，“明天你带我去讲师家，我跟他见见面。”

同学嗯了声，很快另起话头，聊起了大学喜欢的姑娘。我在心里嗤笑，搞行政的果然精明得很。

第二天我跟他去见了讲师，是个老小区，进出的都是老人家。

同学敲门，说来聊聊补偿款的事。过了半天，才有动静，开门的是个略疲倦的年轻人，看起来跟我差不多大，他探着半个脑袋，见多了一个人，反手准备关门。不过我的脚已经插进门缝，手使劲往外拉，一个弱书生的力气自然比不过，见阻拦失败，他狠狠瞪了我一眼。

我让同学下楼等，他也不脸薄，拍拍我的肩，蹬蹬跑下去了。

刚踏进门，一股浓浓的旱烟味便扑面而来，上一次闻到这种气味还是瓜子庙的那个摆渡人。

坐在沙发上抽烟的老太太抬眼看了看我，又继续端着烟枪吞吐。

我坐到她对面，细细打量着周围的布置，很朴素的老房子，该有的不少，多余的没有，最后视线停在其中一间门上。也许是我看得过于认真，讲师走过去挡住房门。

我笑了笑，摆出一副行政姿态，“那就开门见山直说了，墓里那个不是你家的奻奻。”

老太太听到这话，被旱烟呛了口。

“林其中，让他滚，滚！”

我站起身，“诶，不用，可以用走。”

走到门边，我回头看了眼那面紧闭的房门，“老太太，这房子是用那碗换来的吧。”

第80章 80

老太太脸色立马变了，指挥林其中把大门反锁，看起来像要把我关在这里偷偷解决掉。我坐回去，掏根烟点上。这回是我主动来找林其中，屋子里应该没藏汪家人，手里有枪，添了不少底气，即便变成黑飞子的林阿妹突然窜出来，费两颗子弹应该也足够。

我等了半天，老太太才颤巍巍站起来，从电视机旁的的立柜里拿了一只碗放到茶几上，我眼尖看到柜子里还堆着十多个形制一样的瓷碗。

老太太指指茶几，“先生看看吧。”

看这态度，我便明白了，林其中瞒了好些事，以至于老太太以为林阿妹的异变是因为这些瓷碗。

当年兄妹俩为了减轻家庭负担，晚上跑去捡货车掉的煤。不过那一晚，碰上汪家人运蛇矿，妹妹被车碾死。农村有一种风俗，早夭的孩子不能入祖坟，一般会埋进自家农田。之前坐火车去广西，途径华北平原的乡野，庄稼地散布不少小土堆，坟上插一块无名木牌作为碑，颇为凄凉。

林阿妹下地后那几月，坟地臭味不绝，已经严重影响周围田地的庄稼，村民担忧收成和品次，让林家人迁坟。老太太积蓄不多，挨不过众怒只能换地，挖开一看，小女儿棺材周围全是死老鼠，像是被林阿妹的尸体吸引来。在迷信的乡村，这种事常被视为不详。

又因为迁坟一事，积蓄耗空，老太太才有自己的理由去拿田里的碗。不过她不知道的是，林其中把妹妹的尸体换了，挖掘机下那具到底是谁，没人知道。我只能猜测，让林其中把妹妹埋进那块有瓷碗的农田，是汪家的安排，至于林阿妹为什么会变成黑飞子，可能当时那蛇矿里的蛇钻进了她的身体，她死去的那刻，另一种生命开始接替她的存在。汪家说服林其中的理由，不出意外，是田里的东西能让他从农村走出去。

我摇摇头，“你儿子知道是怎么回事，你也知道棺材里确实不是你的小女儿，毕竟她还在这屋子里好好待着。”

老太太身体有些颤抖，日日夜夜跟一个非人的亲人住在一起，普通人实在难以承受。不过林其中显然接受度很强，他把手背在身后，应该在摸门把手，他冷笑两声，“你是齐羽。”

我呀了声，“他们告诉你的？”

这个回答有些意外，本以为再也不会听到，没想到这两个字会从外人嘴里冒出来，联想当年爷爷和解九爷的安排，我模模糊糊有了猜想。但此刻无法求证，我相信汪家吩咐局外人的不多，无非会说某天可能有一个叫齐羽的人来找那座矿山，林其中需要做的，不过是确保齐羽一个人前去送命。

林其中拉开门，钻进去反锁，屋里隐约传出铁链碰撞的声音。他动作的那刻，我已经掏出枪握在手里，老太太被吓傻了，嚷嚷别杀她，可以自首。有些好笑，她拿走那十几个碗，足够翻来覆去死几次了。

旱烟混着嘈杂，让人感觉有些烦闷，我不敢放松警惕，黑飞子的生命力留下的印象过于深刻，没有小满哥的帮助，我还是有些担忧，只能等动静彻底消失，才敢走过去踹开门，果然，他带着妹妹跳窗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