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伉还是有点怂,小声地道:“也不是冒犯,就是他老盯着我阿娘看。”
木兰看向卫少儿,先是震惊这样一个大美人竟然有这么大的孩子,再是震惊,原来多看了几眼美人,就是冒犯,卫夫人打扮得那么美丽,竟然都不能看的吗?
三个人鸡同鸭讲了半天,才把事情理了个清楚,卫少儿今天本来又急又气的,在边上听那木讷少年说了无数次“漂亮”“太美了”“看呆了”“不是故意的”,一时都气恼不起来了,反而羞得掩面而走。
话说到后来,木兰脸上挨的打已经逐渐开始青肿起来,偏偏她眼神真诚,一直在诚恳地解释,卫伉已经被说服了,是的,他阿娘那么好看,把人看呆那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霍去病将信将疑,最后只道:“今日的事,你也挨了打,就当是教训了,这事,我不与你道歉。”
木兰犹豫了一下,说道:“我也打你了。”
霍去病看了一眼面前的猪头脸,露出一个极有风度的笑容。
长安恶少年之间,打人只打脸,因为脸是身上唯一不能遮盖的地方,他们这样两个人走出去,谁会觉得差点被打死的人,其实是他呢?
卫夫人也是晚上才知道这事,知晓霍去病和卫伉一起把客人打得鼻青脸肿,实在觉得过意不去,让人送了上好的伤药过去,又严令府上不可外传。
木兰老老实实地在西苑养了十来天的伤,这期间霍去病过来探看了两三次,花父花母哪里见过这样的贵公子?呆呆木木的样子简直和木兰一模一样,霍去病便信了木兰的话。
又过了几日,霍去病在天子跟前当值,这日刘彻早早忙完朝政,带着几个侍中骑马出宫城,他打扮得就像普通贵族一样,几个侍中都是奴仆打扮,唯有霍去病一身华服,扮成他的儿子。
刘彻是真的很喜欢霍去病,他觉得霍去病和他年轻时的样子很像,对他也就格外宽容宠爱。
君臣微服出游已经是常态了,刘彻从登基开始就在宫里待不住,一有时间就想往外跑,但天子行狩难免阵仗太大,不能常常做,所以刘彻很喜欢微服出游,偶尔兴致上来还要学学恶少年调戏良家女,他宫里有好几个妃嫔,也都是这么带回来的。
一行君臣刚出宫城不远,刘彻就叹道:“往年这时出游,你舅舅都是扮作从人,哪像你,如此嚣张。”
霍去病骑在马上,勒缰绳笑道:“陛下也知道我做从人,实在不像,我对别人低不得头,弯不下腰。”
刘彻也笑,不过他并不是对霍去病的嚣张有意见,而是想卫青了,他想和霍去病多说两句卫青的事,又开始遮遮掩掩地道:“也不知振武侯是什么模样,你舅舅快带他回来了吧?”
霍去病一拍马背,“您想见振武侯吗?舅舅叫他带着家人先来长安了,现在就住在舅舅那儿,我去把他叫来?”
刘彻愣了一下,这么快的吗?那岂不是顶着盛夏酷暑一路赶来长安的?
不过他倒是真的很好奇振武侯的模样,见霍去病高兴的样子,问道:“你已经见过了?是个什么样的人?”
霍去病想了想,说道:“像……鹅吧。”
刘彻的脑海里,立刻冒出一个长脖子的李广来。
虽然挺想见见振武侯,但刘彻也没让霍去病去跑这一趟,而是派了个侍中去传话,叫振武侯换上便装来面君。
西苑里,木兰看着传话的侍中,侍中穿了一身奴仆的衣裳,料子还比她身上的粗布好一些,她犹豫了一下,问道:“我这一身,行吗?”
侍中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比自己更像奴仆的振武侯,犹豫着说道:“行的吧?”
就是他家陛下扮的贵族爵位好像被降低了。
第26章
天子刘彻喜好微服出巡游玩,身边的卫士也都习惯了,如果出了宫城只乘坐马车,那就是在长安城里游玩取乐,如果一路都是骑马,那刘彻大约就是要出城打猎。
侍中带了两匹马来,草草传达了旨意,木兰就和他一起骑马追赶天子一行,因为省去了换装的时间,侍中带着木兰追上来的时候,刘彻还没出城门,这一行穿街过巷都不下马,偶尔撞了摊子,便有侍中娴熟地扔下金丸银锭。
刘彻少时的玩伴韩嫣就有此习惯,他以金制弹丸,每逢刘彻撞翻摊子,或者失误伤人,就以弹弓挟金丸再击,两人在马上嬉笑怒骂,追逐玩笑,看那些贫民追逐金丸如同鸡犬争食的滑稽姿态。
韩嫣死在年少时,后来天子年岁渐长,也懂得体恤百姓,这样恶劣的玩笑便不大做了,唯有长安市井还流传着当年“苦饥寒,逐金丸”的童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