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兰很佩服三娘子的勇气,她这次出征也带了陈大陈二,她们两人在亲兵队列里,不仅没有格格不入,反而起到了很大的带头作用,如今她让二人监管斥候,干得很不错,她让陈二带着三娘子去换了一身亲兵服饰,其实就是穿戴在衣裳外面的一套轻甲,然后带着三娘子去观刑了。
征发兵比募兵有一项最大的好处,就是因为地位低如徭役,基本没人会对将领的话产生异议,募兵资格老,见过的将军多,不自觉会有一些比较心理。就例如李广带过的兵总会沾染一些他的特点,杀敌勇猛的同时自由散漫惯了,比较难以管束,一旦遇到一些他们认为的“新嫩将军”,还会联合起来抵制一些严苛的军规。
孙霸几人被捆着推到高台上,这处高台大约是原先匈奴人宰杀牲畜的地方,散落着些兽骨,木兰亲自持剑行刑,行刑前由陈二宣读了罪名,几人不住求饶,屎尿一地,木兰眼睛都不眨一下,挥剑一个个砍了过去。
不多时,尸首被拖了下去,只剩下满地的鲜血,木兰对陈大微微颔首,陈大连忙领命离去了。
距离高台最近的是先锋营,之后才轮到别人,所以有那个眼力能观看到处刑的人都不多,但杀了几个人还是知道的,许多在后面的人都在打听为啥杀人。
李广利很兴奋地混在人群之中宣扬他听到的罪名,但不少人都没什么反应,只有一点恍然,然后就走了,杀个头罢了,还是辱妇人这样的罪行,也就有些人猜测起来这些人是不是没去打仗,而是掳了匈奴女人去成事了。
李广利之前挤进前排过,这会儿到处很急切地和人说有女子混进军营,还成了这几个人的玩物一段时间,这是他自己润色过的,这可是新鲜事,没准能把他的事盖住,可他的名声不好,后面的人都当他在造谣,而且能混进军营的女人,那得长啥样啊。
众人都对那女人没什么兴趣,倒是李广利长得很好,很多人猜测过他是不是把妹妹卖到风尘地方去了,至于他自己说的什么送去大户人家学歌舞,大户也不是冤大头吧,买了美貌女子不跟她睡觉?
还有些人对什么事都不大关心,只顾着计算自己的军功,对手里刚割下来的血淋淋的虏首亲近多了。
李广利看着一张张平静的脸,忽然想起,这些人原先也不过是乡野农夫罢了,这些只知道耕地的农夫懂得什么呢?他想改变自己的地位,不可能在军中实行,难道人能带着这些老黄牛们取得多大战果吗?
李广利鼻孔喷气地正在想着,忽然听见前头传来很大的喧闹声响,许多人高声欢喜地叫道:“是牛!好多牛!”
“羊!我这次能得两头羊!”
“是真的牛羊,将军说先吃一顿羊,这些牛羊都送到右北平去,等我们打完仗了,就分给我们!”
“我还差些能换牛,下次还有没有人头换牛羊的奖赏了?”
……
比起看杀头,这时军中的气氛热络得要命,许多人一辈子都没经历过这样的事,而他们回乡之后,可以想见这是后半生的吹嘘资本了,孙霸几人的血还没干,就被踩上了许多脚印,许多参战的人都挤去看牛羊了。
木兰对这个结果不意外,她就是特意在处刑后让人拉一批牛羊过来的,见到牛羊的喜悦可以冲淡很多事情。
晚上还是篝火烤羊,有烤羊手艺的人真不多,一会儿被拉到这里,一会儿被请去那里,连李敢都帮着去烤了好几只羊,木兰也下场教过几轮,陈大的手艺不错,这会儿忙得脚不沾地,木兰极好的眼力,都找不见她的人。
军中一早知道将军身边有两位小娘子,可行军久了,小娘子黑得和小郎没区别,看着也没多大姿色,连有兴趣传谣的都没几个,打了几场仗后更没人敢了,这对小娘子每逢战事都有人头进账,杀人不眨眼的狠人,亲兵们都尊称大娘子和二娘子,谁能想到就又来了个三娘子呢?
三娘子和陈大陈二处得很好,女人之间的情谊总是来得很快,陈大去帮人烤羊,陈二就和三娘子一起坐在篝火前吃羊,陈二说起自己和阿姐的事情来,三娘子听了一会儿,也和她说起自己的事。
木兰一个人坐在一堆篝火前,附近是一些亲兵在说笑烤羊,木兰忙了一天了,这会儿身边没人,拿着一条羊肋排啃,啃干了就喝点羊汤,看着满营篝火和欢声笑语,圆圆的脸上也带着点笑意。
一片营帐的后方,李广喝了一口酒,咂咂嘴,感觉匈奴人的酒滋味真不行,有点酸了。
李敢刚替人烤了羊,这会儿带着一身的烤羊气息走了过来,他半张脸油乎乎的,一看就是吃饱喝足了,李广找的是个僻静高处,四周都没人,李敢张望了一下,低声对老父道:“我今天看您脸色不对,就三娘子告状那会儿……您是不是知道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