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他在捣腾什么，明明让他快回，秋霜把整个天玄派说道了一遍都还不见他人影。

叶与舒展自己的翅膀，想活络活络自己的筋骨，他款步走向溪边却看见陆忆寒赤裸着上半身在溪流中打坐，溪水没过他的腰，灵气汇聚于他周身，缓缓没入他的丹田，这人竟是在溪中入定了。

叶与抬手探了探陆忆寒的灵息，他竟连越两个小境界，难道要在这里结丹不成？

二十岁的金丹？会不会太过逆天了些。

陆忆寒是半魔，承了人族可以吸纳灵气的能力又兼顾魔族超常的领悟力，可天底下哪有这种百利无害的好事，人族的欲念和魔族的嗜血同样也是刻在骨子里的。

叶与隐隐不安，陆忆寒晋升得如此之快，他半分也高兴不起来。

陆忆寒浑身一颤，额前后背布满了汗珠，顺着他的肌肤滑下，融于滚滚的溪流中。

陆忆寒操之过急，吸纳了太多灵气却无法全部炼化，灵气在他经络游走，在他丹田相撞。叶与皱眉，脱了靴子下水，他双手贴在陆忆寒后背为他引灵，躁动不安的灵气寻到了通汇的出口，涤荡着他的经脉，淬炼着他的身体，伴随着他提气收势，金丹结成。

溪流中的银鱼以灵气为食，陆忆寒一来，将它们一辈的食物都抢了去，它们自知活不成，肚皮一翻，接连浮在水面上，随波逐流了。

陆忆寒睁眼，就见叶与用衣摆兜鱼，他抓着衣摆的三个角，赤足淌水，在水面上捡便宜。

“师、师父……你怎么来了？”陆忆寒倏地感觉上身凉嗖嗖的，低头一瞥，想起自己在溪中修炼怕把外袍沾湿就把衣服丢在岸上了。

他腾一下红了脸，手忙脚乱爬上岸去穿衣，身后却传来一串轻笑。

“这有什么看不得的？为师活了这千年有什么没见过？”叶与翻身上岸，衣袍湿了水，紧贴在他身上。

陆忆寒垂着脑袋，耳朵也一并耷拉下来，他将衣服套好，毛茸茸的尾巴还滴着水，落魄得像是只被遗弃的小狗。他幽怨地转过身，对上叶与笑意盈盈的双眸问道：“师父……看、看过很多人的吗？”

叶与的笑意就那么僵在脸上，他窘迫地看向一旁，胡乱答道：“也…没有很多……”说罢，越过他，攥着那一兜银鱼落荒而逃。

陆忆寒还在琢磨着叶与的话——“没有很多”……是“也有一点”的意思吗？他垂眸抚弄着自己腰间的束带，仍不相信自己同叶与的欢愉只是一场梦。

秋霜睡熟了，不知梦到什么美事，嘴角还留着涎水。

叶与又从枯枝堆中取出一支长棍，穿了只银鱼烤起来。

陆忆寒面色阴郁地在他身旁坐下，借着篝火的热气烤衣服，妖界灵气稀薄，用来蒸干衣服过于奢侈，好在这天也不冷，坐在火堆旁没一会就烤干了。

叶与盯着手中的木棍发愣，木棍在火中滚动，他一想起自己回应陆忆寒那番蠢话就恨不得将自己的嘴拆下来。

陆忆寒翻出自己的尾巴烘干，一阵白雾腾起，空中飘来一股焦臭味，他以为是自己的尾巴着了，连忙将尾巴拿回来嗅了嗅，却发现烤焦的另有其物。

陆忆寒抬眼看去，叶与还不厌其烦滚动着手里的木棍给鱼翻面，神情木讷，丝毫没有察觉到不对。

“噗嗤。”陆忆寒本想偷笑，却笑出了声。

叶与这才回过神，将烤成焦炭的银鱼从火中救了出来。空中飘着难以言喻的焦臭味，叶与面色难堪，他紧锁眉头，看向一旁憋笑憋得很辛苦的陆忆寒，责问道：“怎么不提醒为师？”

“我还以为师父想换种做法，没想到竟是在走神。”陆忆寒竖起犬耳在空中颤了颤，望向叶与笑意更甚。

叶与冷下脸将烤焦的鱼塞进陆忆寒手中，转身又一连穿了两条新的烤起来，这次烤得正好，香气飘来，陆忆寒伸手便要去取，被叶与一掌打落。

叶与恶狠狠道：“你只准吃你手上的！”

陆忆寒眼睁睁看着叶与吃完一条银鱼，扭头又要去吃另一条香喷喷的肥鱼，而自己攥着一块木炭不知该如何下口。

他偷偷朝叶与一寸一寸挪了过去，悄无声息地弓起身子，以迅雷不及掩耳势探出头，精准地叼起那肥鱼，拔腿就跑。

地上枯枝堆叠散乱，还没等他高兴片刻，便一脚踩在光滑的木棍上，失重向后倒去，落入一个檀香枳味的怀抱。

陆忆寒仰头接住叶与的垂落的目光，顺着叶与光洁的下颌看去，不禁看得失神了。他嘴角上扬，扑闪着乌褐色的瞳仁，盯着叶与的脸笑得明媚，反倒教叶与不好意思了。

叶与被陆忆寒的笑摄去心神，胸膛有力地跳动起来，他匆匆移开视线，将陆忆寒扶起，冷声道：“为师乏了，那些鱼你自己解决吧。”说着，便丢下陆忆寒一人，自己背过身靠着巨石假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