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照金山(94)
方知维被呛地没话说,他哪里真敢去问,说不定还没开口,就被男人的眼神盯穿。
铁架台已经被拆地差不多了,周旋颇为嫌弃地看了眼满手铁锈,对方知维说,“你把这些东西送回仓库,最近没什么活要干,好好休息。”
“好。”方知维立刻行动起来。
目送他拎着大包小包离开后,周旋转身去找水龙头洗手,她实在受不了这个味道,又腥又涩,跟身上沾满擦不掉的血一样。
她才转身,一直漠然不动的封疆走了过来,挡住她往前的路。
周旋不得不停下来看着这张和封文康有几分相似的脸,心中莫名。明明与他没什么交集,为什么总是要往她面前凑。
“封队长,有什么事吗?”
“我叫封疆。”他下意识加重音量说。
“我知道,封队长。”周旋更莫名其妙了,客气中透出几分找茬似的削薄,“你来找我就是为了向我介绍自己的尊姓大名?”
不得不说周旋很有气人的本事,每一句话都在他忍耐线的极限上跳跃。
封疆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出门遛弯时不经意看到她在拆架子,那么多人走来离去,他却只注意到她。
大概是觉得无聊,她又是他在这里唯一算得上相熟的人,虽然关系不怎么样,但看到熟人,总归会控制不住地多看几眼。
一直到那个愣头青来之前,他都不觉得有什么。
但看到他们两个相处起来无比融洽,封疆想起他和周旋碰面时异于常态冷硬的情景,原本打算离开的脚步顿时定在原地。
他隐隐发觉,周旋对他的不待见似乎和那次民宿里结下的梁子并没有太大关系,她或许只是单纯地、无理由地不待见他。
譬如此刻,她抬眼看见自己时,眼底蕴积的笑意瞬时荡然无存,只剩一片疏离的冷漠。
他自觉态度并不恶劣,和周边人相处也没有问题,但唯独在周旋面前多次碰钉子,反而还磕上瘾了,非得把这块疙瘩捋平了不可。
“我有哪里得罪你吗?”封疆皱眉问,眉心拧出一个川字,露出一副硬汉的困惑。
“没有,我和封队长面才见过几次,谈不上得罪这么严重。”周旋又闻到空气里那股逐渐挥发加重的铁锈味,下意识搓了下手里的铁屑。
就在封疆准备开口说点什么的时候,目光突然越过她往后看定。
闷热的腥味淤积在肺腔,令人作呕。
周旋已经没耐心应对他了,皱眉打发道:“我只是单纯不喜欢姓封的人,这个理由,封队长还满意吗?”
说完,她直接转身,迎面看见几步之外的唐遇礼,绷紧的眉眼微微舒缓下来,“你怎么来了?”
唐遇礼掂了下手中的遮阳伞,目光冷淡地从封疆脸上收回,瞥见周旋布满绣垢的双手,反问:“你的手怎么了?”
周旋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刚才在拆架子,没找到合适的手套。”
男人骤然上前,捧起她的双手仔细端详着,果然发现几处不明显的口子。
他突如其来的动作令周旋反应不及,想起封疆还在,她不习惯被人旁观,于是下意识想抽回手,“脏死了,你别弄。”
唐遇礼摘掉那颗最大的铁屑,拇指轻轻在她掌心滑过,“现在知道嫌弃了,刚才为什么不戴手套。”
一听到熟悉的开头,周旋仿佛预料到他接下来会说什么,直接把伞拿走,“我去洗手。”
她脚步很快,一直往阴凉处走,时不时回头看向跟在身后的男人一眼,眉眼泛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封疆站在原地注视着两人离开的背影,一股前所未有的愤慨和憋闷涌入心间。
明明他和周旋的对话还没结束,突然闯入一个第三者打断已经令人感到冒犯。
偏偏从头到尾,除了最开始视线相交那一刻有短暂的对视,唐遇礼将目光移开后,以一种完全忽视的态度,没再看过他一眼。
当初在民宿见过,封疆确信唐遇礼看他的眼神很明确流露出认识的意思,但他连最礼貌的招呼都没有,一如外表展现出的冷漠和决然。
一个两个,跟诚心不待见他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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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十分钟前,唐遇礼正在遛三伏,准备回去时突然接到一个电话。
他走到僻静无人的地方接通,那边传来一道戏谑男音。
“你可真是送了我一份大礼,连十几年前的财务明细都挖了出来,有这些套票转移资产的证据在,那帮老东西以后见到我都得爬着走。”
话音一转,“不过,你花这么大代价就是为了调查这个叫周谨的男人,他怎么开罪你了?要不要我找人把他骨灰挖出来给你出出气?”
“不要做多此一举的事。”唐遇礼冷淡的声音听起来比平时多了些许强硬,“你现在已经是公司的接班人,西装革履上身,收收那股不入流的匪气,至少表面上,装地像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