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定事实(85)
令她和顺乐意外的是,这次竟然没有预想中的大吵大闹。
听闻原飞还在休息,原母不敢进去打扰,只站在病房外看着,捂着嘴失声痛哭;原父却满脸沉重,沉默了许久后,只说了句,要不然……就随他吧。
二老大抵是没想到自己所信奉的那些机构严苛的改造方法,竟会有朝一日要了自己儿子的命。
是啊,哪里会有真想要自己孩子命的父母呢?
孩子与父母,也总是父母妥协得更多。
兰泽反思着自己之前对原父原母的偏见。
自己好像还是不太成熟。
当她把这件事说给程砚安听的时候,他没回应她的自我反思,反倒是别有深意地笑了笑,说:
“是啊,哪里会有真想要自己孩子命的父母呢?”
说这话时,回程的路上已经冒出霞光,晕染着城市上方的雾气,笼罩出层层黄色的光晕。
听着他的话,她却莫名想起多年的那桩往事。
是于舒然曾经告诉自己的:兰理当年为了能摆脱自己的父亲,重伤住院,差点丢了半条命。
还是兰景明动用了巨大的医疗资源才将他从死神门前拉回来。
她渐渐入了神。
往事禁忌,她不知道的细节实在太多。
但至少那一刻,她忽然开始动摇,自己的这位亲爷爷是否被自己魔化得有些太过?
程砚安将她送回了学校,走之前还不放心地拉着她瞧了又瞧,问了又问。
问的都是她是否会有心理阴影,抑或是心理压力、应激反应。
本来没事,可她在他的视线里逐渐不自在,推了推他,将他推远了些,说自己没事。
那股小矫情的劲儿又犯了。
他笑得有点溺,看她红着一张脸像天边的朝阳,没能撑到自己回复她,便急吼吼地跑开了。
飞姐这么一闹,剩余的在校日子反倒显得和顺。
大四没什么课程,越到尾声越清闲,顺乐那天从医院回来后就安分了许多,成天待在宿舍里,不是刷剧就是逛淘宝买东西。
应付完最后一场期末考,校园里的学生锐减,路上稀稀拉拉走着几个还得上课的学生。
而她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了。
上飞机前,她看见飞姐沉寂了许久的朋友圈突然有了更新。
是他与原父原母共游长城的图片,配文:洗牌重启。
图片里,飞姐站在原父原母中间,背后是灰色城垛与连绵山野,飞姐嘴角咧着一丝笑,还是像挤出来的,可到底是和父母的合照,总归是多了点温度。
当时她准备完最后一场期末考,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看见这张照片,反手给了个赞。
那天首都机场的阳光很好,她心情也跟着变得明媚,拍下机场的照片也发了个朋友圈:
【明年见!】
一分钟不到,有人点下第一个赞。
她好奇是谁这么无聊,竟然秒赞。
一点开,程砚安。
看着那个头像,她心头一跳,立马就戳了过去。
方草草:【好哇,上班时间不好好工作,玩手机被我抓住了吧!】
程砚安:【嗯,抓住了】
看得出,他挺敷衍。
自讨了没趣,她关上手机。
从黑河到京城的路线挺复杂。
京城起飞,在哈市主城机场转机,等上几个小时,然后再从主城出发,抵达黑河。
她嫌麻烦,也觉得浪费时间,所以从来都是兰理派家里的司机亲自来主城机场接送,直达黑河。
四个小时的车程,总比苦苦等上几个小时才能登机的好。
今年在学校上天台的事儿兰理还没找她算账,她惴惴不安地回到家后,只见兰总坐在沙发里,高高在上地瞥了她一眼,然后继续看自己的书喝自己的茶。
于舒然从她身后荡过,嗤笑道:“哟,回来了?这看着安然无恙的,也没缺胳膊少腿,白担心了,挺好的。”
兰泽:“……”
这二位总裁和夫人都还生着她冲动行事的气呢。
到底是自己做错了事,于是只好一个人苦兮兮地搬着行李回到楼上的房间。
保姆赵姨笑着来给她收拾行李,两个人闲聊了近段时间以来的琐碎事。
赵姨说,得知她上天台救朋友的那一晚,于舒然是真给吓哭了,嚷着要去京城找她,说自己的宝贝出了事,怎么都得亲眼看一眼。
兰理在旁边怎么哄都哄不住。
还是程砚安及时往家里报了平安,兰理才有了底气安抚好于舒然。
听到这里,兰泽抿唇,心软了几分。
就知道于舒然刀子嘴豆腐心,这么多年,一点没变。
没办法,于舒然太爱她了。
她翘着小嘴,慢腾腾地下楼,看见于舒然在厨房里端着一杯红枣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