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之王(261)
令年这会思维欠缺敏锐,反应要格外慢些。她想了一会,说:“那协约上的就是好处。我还能有什么好处给他?”杨家康年、卢氏等人都曾到访过,慎年却从未踏足,令年仍在纳罕,直接问他:“二哥,你来做什么?”
慎年道:“我原本打算,这次绝不能饶过杨金奎,可你非要借他的钱出来,这下,我也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了。”
令年猜不透他这话的真假,见慎年脸上颇有些无奈之色,便微笑道:“还能怎么办?你不饶过他,岂不是要我做寡妇了?”
慎年偏过脸,端详了她一下,说:“怎么,那是坏事吗?”
因为他站在博古架前,令年只得胳膊肘架上沙发背上,将身体转过半个去跟他说话。闻言,她笑容顿失,把头转了回来。她因为起得匆忙,有些细碎的散发,丝丝缕缕垂在脖颈里。她低头理了理披肩,把头发拢了拢。慎年看着她的背影,突然说:“你还想要留在上海吗?”
令年道:“这些年在上海,习惯了,继续待着也没什么不好。”
短暂的沉默后,慎年把随手拿起的一本洋书丢回案上,说:“现在民国政府搞内乱,上海太平不了多久。”
令年仍是慢条斯理的:“再说吧。”毕竟没有忍住,抬眸看着慎年:“你要离开上海吗?”
慎年摇头道:“暂时不会。”不由微微一笑,“不是还有三年之期吗,我的身家都抵押给你了。”
令年便也一笑。只要不提起跟杨金奎有关的话题,两人还是和睦的。慎年见这书房里,虽然处处彰显着男主人的品味,但仿佛人迹罕至似的,视线往那堆匣子里一逡,见有洋酒,便问:“有没有烟?”
令年摇头,问慎年:“你常常抽烟吗?这样对身体并不好。”
慎年不置可否,只说:“心里烦的时候,拿它解解闷而已。”
令年眼睛一眨,忽然笑道:“我以前偷过你的烟抽。”
慎年想,那应当是她少女时的事情。便笑道:“怎么,你小小年纪,也有大大的烦恼吗?”这时,他从裤兜里摸到一只不知何时剩下的烟卷,便低下头,点燃吸了一口,然后用两指夹着烟,送到令年嘴边,含笑道:“请你。”
令年的表情凝结了一瞬,立即把他的手推开,从沙发上站起身来。这一移动,始觉脚上软绵绵的,头却仿佛有千斤重,险些跌坐在地上,被慎年架着她两腋,把人挪到了沙发上。他原本便见她脸颊有些发红,这一离近,才察觉异样:“你喝醉酒了?”
令年道:“我没有喝酒。”
慎年不信,把她下颌抬起来。令年还要否认,一张嘴,却有淡淡的酒气,她有些难堪,把脸别到一边,说:“我睡不着,只喝了一点点。”
慎年道:“只喝一点点,你知道自己穿的是什么吗?”
令年后知后觉,低头一看,脚上倒是穿的皮鞋,忘了套丝袜,这一挣扎,披肩掉了,薄薄的衬裙,透着皮肤的肉色。令年把披肩拾起来,烦恼地说:“谁知道你突然过来,我还以为在做梦。”呆坐了一会,转脸看向慎年,轻声说道:“二哥,我昨晚很怕你真的走了。”对于此境,到底是梦,还是现实,也拒绝去探究了,只将两条手臂揽住他的脖子,脸贴在他胸口。
慎年不假思索,一手从她肩头滑下去,把腰搂过来,另一手把令年的下颌抬起来,低头便吻在她的双唇上。令年心里却很挣扎,紧闭牙关,把脸躲到一边,慎年顺势又吻她耳后和脖颈,她的衬裙,有大半个领口都是敞开的,被他嘴唇一点点摩挲过去,连胸口都泛出粉红的血色。她只是紧闭着眼,睫毛不住地颤动,忽而脑袋转了回来,仰起脸,一双眼睛似阖未阖,殷红的嘴唇微启,又叫声二哥,有些委屈,有些伤心。慎年恰逢其时,立即贴住她的双唇,舌头也滑了进去。两人身体相贴,唇舌交缠,半晌,令年呼吸微急,双手抵在慎年胸口,使劲推他,慎年只当她又要说出什么言不由衷的话,将她的手重重一捏,令年却低声道:“门没有关。”
慎年放开她,走过去将门锁“哒”的一声合上,一边把领口的纽扣解开,走回来,把令年放倒在沙发上,那件连身长裙,也只堪蔽体了,慎年将她肩头的带子拨开,令年一双褐色的眸子默默地看着他,忽然说:“我想,杨金奎也许没去湖南。”
慎年皱眉,不胜其烦似的,“你非要提他吗?”
令年道:“也许他现在就在上海。”
“那又怎么样?”慎年似笑非笑道,“如果他不巧现在回来,也只好恩将仇报,一枪把他毙了。”
令年一窒,心头仿佛突然明朗了一些,心想:我怎么这样糊涂?忙一手遮住胸口,另一只胳膊肘将身体撑起来。慎年哪容她半途而逃, 拽住她两只胳膊,把人半强迫式地拎了起来,令年一退,后腰正抵在那张琥珀纹黄花梨大案上,慎年把她抱坐在案上,又去吻她,这时忽听“铿”一声锐响,两人都一怔,原来是令年躲闪时碰到了那留声机的开关。留声机是新装的,里头早有唱片,片子一转,唱的却非西洋曲子,而是一折《杀庙》,顷刻间,铿铿锵锵,锣鼓铙钹齐响,令年手慌脚乱,慎年却扑哧一笑,说:“让它唱吧。”手在她腰上一咯吱,令年身体便软了,她轻蹙眉头,咬着嘴唇,被那锣鼓声闹得心烦,便凑到慎年耳旁道:“也不看这是什么地方,你真是该死。”只害怕坐不稳,手又把他肩膀攀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