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之王(23)

作者:绣猫

“要是修不成呢?”

慎年笑道:“那就当做了笔亏本的买卖吧,总之也不差这一点。”

康年无奈道:“你的口气倒是真不小哩。”既然已经和云贵督抚议定,也不好再更改,只能说道:“那就但愿这杨金奎能顺顺利利赚笔钱,把他们抚台的印鉴赎回去吧。”便问慎年,只不知道杨金奎做的什么买卖。

“大概嘛,”慎年其实有猜测,但不大确定,便止住话头,笑道:“有的人赌性大,而上海处处是赌场,要等杨金奎来赎,大哥你兴许要失望了。”

第8章

慎年应付完了杨金奎,回到内宅去看于太太。

厢房里,何妈领了一众使女,正七嘴八舌地说话,好叫于太太宽心。于太太是听得心不在焉,令年独自坐在圆杌子上,一手拿着绣绷子,眼睛却只往窗外张望。

慎年一进院子,她是第一个瞧见,叫声“二哥”,便往外奔来,正和慎年在房门口碰着,投进了他的怀里。慎年顿了顿,也抬起胳膊,把她紧紧搂住了,这时,何妈才跟着于太太快步迎了出来,说道:“好了好了,二少爷回来了。”

于太太才刚起身,还有些腿软,仔细一瞧,见慎年全须全尾的,才如释重负地笑道:“把那人打发了?他是来做什么的?”

慎年道:“是来借钱的。”

于太太放了心,说:“不拘多少,借给他就是了。这人是瞅准了你大哥不在,才闯进门的。”

慎年没有提和杨金奎交涉的细节,只说对方还要在府里借住一天。于太太极不乐意,但也没办法,只能叫管家去把杨金奎安置在外院的客房,又命下人们不要乱走,免得冲撞了杨将军,“只一天,也还好,我们不要和他照面就是了。”

慎年称是,手在令年背上安抚地拍了拍,令年正别过脸去听于太太说话,这才察觉自己还在慎年怀里,不禁“哟”一声,有些不好意思地推开慎年的手臂。慎年倒比她自然,还笑道:“你可小心点手上的针,刚才差点扎在我胸口。”

何妈这两天教令年做绣活,积攒了满肚子怨言,说道:“可不是,小姐你才几岁,忘性可真大,有时绣到一半,把针扔在杌子上人就走了。下次我也不说,让针扎你的屁股。”

于太太嫌何妈说话粗俗,当着许多下人的面,哪好议论闺阁小姐的屁股?便喝止何妈,“你让她歇两天吧,免得她说眼睛疼,索性不肯学了。”一边往外走着,叫何妈去招呼下人们给客人预备房间。

令年还不服呢,冲着何妈的背影皱了皱鼻子,小声嘀咕:“越老越讨嫌。”

“我看你也成何妈了,刀子嘴,豆腐心。”慎年也觉杨金奎讨嫌,不想去外院露面了,索性往于太太才坐过的那张镶云石紫檀贵妃榻上一倚,顺手拿起小方几上的绣花绷子一瞧,“嗤”一声笑了,摇头道:“原来你最近都在忙这个。我看这东西很难拿出手,有这功夫,不如多陪陪妈,讨讨她的欢心,好多替你攒些嫁妆。”

令年也不知怎么的,突然板了脸,劈手把绷子夺过来,针往上头一别,还说:“我的手是笨,你把我的手套也还回来吧。”

慎年搬个枕头过来靠着,说:“哦?那个绒手套不会是你自己结的吧,怪不得有些小。”

“就是我。”这一两年洋行来了各色绒线,上海女子时兴自己结帽子手套,令年难得自己完成了一件,有些得意,“我本来想比照大哥的手做的,大哥骂我偏心,我只能照着自己的手结。”她把自己纤细洁白的手掌伸到慎年面前比划,纳闷道:“我记得你的手就比我长这么一点,还特地放宽了做的,怎么还能小呢?”

听说是特意给他结的,慎年不禁一笑,将令年掌心拍开,说:“你记得?你记得的是几岁的时候?”

令年把案几上的绷子拿过来,用剪刀挑了几根线出来,慢慢揪着线头,闷闷不乐道:“我本来想再绣个荷包或是手绢,当做回礼给你,但我做的不好,荷包手绢的,你也不见得会用,还是拆了算了。”

慎年沉默片刻,见令年把一副绣样拆得七零八落的,便接过绷子放在一边,微笑道:“我只是觉得,妈不必非要强迫你做这些针线活,对眼睛不好。你看何妈眼角那些皱纹,就是年轻时针线活做太多了。你有这个功夫,不如跟我出去骑一骑马,散一散心。”

令年一听要长皱纹,忙不迭连针都丢掉了。她摸着胸前的玉牌,为难道:“只是你的礼太重了,我还没想到要怎么答谢你。”

“等我以后想到再说吧。”慎年躺了下去,脑袋枕着双臂,思索了一会,说:“小妹,你还记不记得咱们小时候坐火车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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